门缝底下的纸条还沾着雨水。
陈墨没动它。他盯着那片黑色手套退走的方向，耳朵里只剩雨滴砸在楼梯转角铁皮棚上的声音。三秒后，他弯腰捡起纸条，展开，上面是用打印体写的两个字：“别去。”
他把纸条塞进内袋，和龟甲放在一起。聚灵阵微微发烫，像贴着皮肤的暖贴。他没问是谁留的，也没打算听。
西郊废墟，三点十七分。灵潮峰值。
现在是凌晨西点二十六分，距离预判时间还有十一个小时。他换掉染血的西装外套，套上一件深灰夹克，钢镚在裤兜里来回滑动。出租屋的灯没开，他摸黑下楼，电动车钥匙插进锁孔时，雨己经大了。
路上没几个车。雨刷器来回摆动，挡风玻璃上的水痕被撕开又合拢。城西工地围挡倒了一半，铁皮被风卷到路边，像被什么巨物踩过。他把车停在百米外的巷口，步行进去。
泥水没过脚踝。暴雨砸在头盔上噼啪响，他摘下头盔夹在腋下，蹲在一处水泥裂缝前。裂缝只有两指宽，边缘参差，像是地基沉降时硬生生撕开的。他眯起左眼，虹膜一阵刺痛，金纹在眼皮下微微发烫。
灵视开启。
现实像被水浸过的宣纸，轮廓模糊。地下青光浮动，原本清晰的脉络变得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导航图。他咬牙，用指节按住眉心，聚灵阵顺着内衬贴着脊背，一丝微弱的吸力从胸口传来，虹膜灼痛稍缓。
光带重新浮现。
一条细若游丝的金色灵流正从裂缝中渗出，像地下水冒泡。灵视中，这股流体呈淡金，带着微弱脉动，源头在地下八米左右，呈放射状扩散。他伸手探进裂缝，指尖触到一股温热，像是地底有东西在呼吸。
不是灵气潮汐，是地脉在“漏”。
他掏出钢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弹起。
第一枚，正。
第二枚，正。
第三枚，正。
第西枚，反。
两正两反，卦象浮动，变数横生——能搏，但得快。
他起身，沿着裂缝走向深处。地势下沉，原本的厂房只剩钢架，像巨兽的肋骨插在泥里。二十米外，一堆原石堆在坑底，是施工队留下的地基料，足有五吨重。灵视中，那堆石头下方，二十三个光点呈北斗排列，最亮的那颗在勺心位置，灵气浓度是周围的三倍以上。
寒玉髓。
他前世在拍卖行见过一块拇指大的，成交价三千灵币。这种伴生于地脉节点的矿髓，能稳定灵力运转，是炼体修士抢着要的东西。现在整窝都在他脚下，没人知道。
他刚要动手，背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巡警。
三个人，从东侧钢架后绕出来，手里有刀，有钢管，最前面那个还拎着把消防斧。雨水顺着他们的雨衣往下淌，脸上涂了迷彩油，眼神死盯他手里的钢镚。
“兄弟，深更半夜来挖宝？”拿斧子的咧嘴，“识相的，钱和东西留下，走人。”
陈墨没说话。他把钢镚收回兜里，扫了眼原石堆。灵视还在，北斗阵型清晰。他往前走了一步。
“找死？”斧头扬起。
他突然冲向原石堆，速度比雨滴下坠还快。左手撑住石堆边缘，右拳灌入灵力，轰进最上方那块五吨重的花岗岩。
“砰！”
石屑炸开，像被炮弹击中。整堆石头晃了晃，裂出蛛网状纹路。他收拳，掌心渗血，混着雨水滴在泥里。
三个劫匪僵住。
他抬眼，声音压过雨声：“再不走，下一拳是你们的头。”
没人动。
他抬起手，第二拳蓄力。
“等等！”拿斧子的往后退，“你他妈不是人！”
三人转身就跑，消防斧被扔在泥水里。
陈墨没追。他蹲下，用碎石撬开底层石块。灵视中，七颗玉髓己经，像埋在土里的萤火虫。他伸手挖，指甲缝里全是泥，但动作极稳。每挖出一颗，就塞进内袋，聚灵阵立刻收紧，隔绝气息外泄。
挖到第十六颗时，左眼猛地一黑。
灵视断了。
像电视信号被掐断，眼前的世界恢复“正常”。雨水砸在脸上，冷，但地下那股温热感还在。他抬头，天空乌云翻滚，雨更大了。
就在这时，一声低吼从云层里压下来。
不是雷。
是龙吟。
短促，沉闷，像从极深处传来，震得耳膜发麻。他抬头，声音来自城市中心方向——和龟甲上那股灵脉的终点，完全一致。
他站起身，最后一颗玉髓刚摸到手，灵视突然恢复。
光带重新浮现，但颜色变了。原本的青金色灵流，此刻泛着暗红，像被污染的血。他盯着那条支脉，发现它不是“渗灵”，是“反哺”。地底深处，有东西在吸收灵流，然后以另一种频率吐出来。
龙吟再响，这次更近。
他把最后一颗玉髓塞进内袋，转身就走。刚迈出两步，脚下一滑，踩进泥坑。手撑地时，指尖触到一块硬物。
不是石头。
他扒开泥，是一截金属管，半埋在土里，表面刻着符号。他没细看，出塞进夹克内袋。聚灵阵微微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雨没停。
他走出工地时，身后那堆碎石突然塌了一角，泥水涌进去，很快淹没了原石坑。北斗阵型的位置，现在只剩一个深坑，像被什么吞过。
他骑上电动车，钥匙拧动，电机嗡了一声。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
他没掏。知道是谁发的——半小时前，他给一个地产中介发了条短信，说有内部消息，西郊地块下有稀有矿脉，愿低价转让勘探权。
对方回了：“你有证据？”
他没回。
证据在内袋里，二十多颗寒玉髓，还有那截金属管。钱不是目的，他要的是进入城市地脉网络的“合法身份”。地产商有钻探许可，有施工队，有地下图纸。只要他们开始打桩，他就能顺着他们的工程，一路挖到建木残枝。
龙吟声没再出现。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地下的东西醒了。
他骑出巷口，雨幕中，城市天际线模糊一片。远处双子塔的轮廓在云层下若隐若现，像两根插进地心的钉子。
他摸了摸左眼下方的金纹，指尖发烫。
不是巧合。
地脉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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