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把电动车停进巷口，雨水顺着夹克滴在水泥地上。他摸了摸内袋，龟甲残片还在，和那截金属管挨着。手机震了一下，他没掏，但知道是王总回信了——三分钟前他发过去一条消息，说西郊地块有阴脉反冲，活人血祭将启，若不信，可让他现场验一验。
他没提玉髓，也没提龙吟。
钥匙插进出租屋门锁时，左眼下方金纹跳了跳。屋里没开灯，窗外救护车的蓝光扫过墙面，一闪而过。他反手关门，脱掉湿透的夹克，从内袋取出龟甲残片。
残片只有巴掌大，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之前在雨里，他用血涂过一次，字迹亮了就灭。现在他坐在床沿，指尖一划，血珠渗出，轻轻抹在刻痕上。
金光浮现。
“戌时血祭，阴气始凝，三魂归位。”
字是活的，笔画微微蠕动，像虫爬。他盯着看了五秒，把残片翻过来，背面有一道裂纹，形状像断裂的锁链。他忽然想起工地塌方前那一声龙吟，不是从天上来的，是从地底顺着灵脉传上来的。
戌时是晚上七点。
现在是下午一点二十七分。
他从另一侧内袋掏出一颗寒玉髓，拇指大小，通体乳白带青丝。这是上一晚从西郊挖出来的，他没舍得用。现在他把它按在左眼上，冰凉感刺入眉心，虹膜的灼痛立刻压下去半分。
灵视开启。
现实像被撕开一层膜，城市轮廓下浮现出纵横交错的光带。他盯着窗外，主干道下方一条青金色脉络正缓慢跳动，流向市中心。但就在西郊方向，那条支脉的颜色变了，不再是暗红，而是泛着紫黑，像淤血。
他闭眼，调转灵视焦点，锁定工地原石坑位置。
光点还在，但排列乱了。北斗七星的阵型散了，最亮的那颗偏移了十七度，正缓缓下沉。而另一股更强的吸力从东南方向传来——地铁施工区。
不是巧合。
血祭没在工地发生，是因为他惊走了那三个人，也搬空了玉髓。节点失衡，仪式被迫转移。
他把玉髓收回内袋，钢镚在裤兜里来回滑动。王总要的是“证据”，他给的是“预警”。现在他得让对方亲眼看见，什么叫阴魂不散。
两小时十七分钟后，陈墨站在沪西地产总部十八楼。
王总办公室朝南，落地窗正对西郊。他穿着高仿阿玛尼西装，领带歪了一点，手里拎着个黑色布包，说是风水罗盘，其实是装玉髓的盒子。
“你说有鬼？”王总靠在皮椅上，手指敲着桌面，“我开发三十个楼盘，从没请过道士。”
陈墨没说话，走到窗边，打开布包，倒出一小撮玉髓粉末，撒在窗台角落。粉末落地时，他指尖一弹，一缕灵气渗入。
三秒后，窗外空气扭曲了一下。
灵视中，三道人影贴在玻璃外，脸朝内，嘴张着，像是在喊。他们穿着旧式工装，胸口有编号牌，其中一个脖子歪着，像是被重物砸断的。
陈墨知道他们是谁。
二十年前这片还是化工厂，地基打桩时塌过一次，死了七个工人。尸体没全找到，上报只说失踪。现在他们的魂被地脉阴气锁住，成了祭品。
“王总，”陈墨指着窗台，“看见那堆灰了吗？”
王总皱眉：“哪有灰？”
“那你现在看见了。”陈墨声音低，“它们不让你看见。”
他掏出钢镚，弹起。
第一枚，正。
第二枚，正。
第三枚，反。
他伸手，钢镚悬在半空，不动了。玉髓粉末突然燃起幽蓝火苗，贴着玻璃爬行。窗外三道人影猛地抽搐，发出无声尖叫，随即碎成光点，散了。
王总看着窗外三道人影瞬间碎成光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瞳孔猛地收缩，冷汗从额头冒出，紧接着猛地站起，椅子撞到墙上。
“你……你这是什么手段？”
“驱邪费三千万。”陈墨收起钢镚，“签协议，我保你工地三年无事。不签，今晚戌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王总脸变了色。他盯着窗台，那堆粉末还在，但火没了。他抓起电话，叫来法务。
协议十分钟内签完。陈墨拿着电子签章回执走出大楼时，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施工队发来的现场图：地铁隧道东段塌方，挖出一段青铜锁链，锈得厉害，但链节上刻着和龟甲残片一模一样的符文。
他站在写字楼门口，抬头看天。
云层压得很低，风突然停了。
他摸出龟甲残片，贴在掌心。救护车蓝光扫过，残片边缘突然发烫，“血祭”两个字在光下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立刻调出灵视，锁定隧道方向。
地下三十米，灵流呈螺旋状下沉，中心点正对应锁链出土位置。那不是普通的地脉节点，是个阵眼。玉髓能稳定灵气，但锁链是封印——或者，是引子。
血祭没停，只是换了地方。
他转身走向地铁口，脚步加快。刚下台阶，迎面一群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的人盖着白布，一只手垂下来，手腕上戴着施工牌，编号07。
和刚才窗外那个魂的编号一样。
他停下，看着担架被抬上救护车。蓝光扫过他的脸，残片再次发烫。
他把残片塞回内袋，手没抽出来。
里面还有一颗玉髓，他本来打算留着应急。现在他捏碎它，粉末顺着指缝落下，渗进西装内衬的聚灵阵。
阵法微震，胸口一暖。
他走进地铁通道，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施工区封锁线拉在二十米外，警戒灯红光缓慢旋转。他靠近时，守卫拦住他。
“记者？不行，塌方还在处理。”
陈墨没说话，掏出手机，打开协议回执：“地产监理，查现场。”
守卫犹豫了一下，放行。
通道越往里越冷。墙壁潮湿，头顶管道滴水。他走到塌方区边缘，蹲下，手指摸向地面裂缝。灵视开启，地下灵流如黑潮涌动，顺着锁链方向一路向下。
他正要起身，眼角忽然瞥见裂缝深处有光。
不是灯光。
是血光。
一抹暗红从地底渗出，顺着石缝蔓延，像液体，但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他盯着看了两秒，那血迹突然停住，凝成一个字：
祭。
他猛地后退一步，手撑在湿墙上。
钢镚从裤兜滑出，掉进裂缝。
他没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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