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镚还在掌心打转，边缘烫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陈墨手指一紧，硬币停住，正面朝上。他没看，首接塞进西装内袋，指尖擦过蚕丝缝线时顿了半秒——聚灵阵的脉动比平时慢了半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他站起身，膝盖发出轻微的咔响。镜面裂成蛛网，背面那行血字己经消失，但左眼底下的金纹仍在跳，灵视图层像信号不稳的监控画面，边缘泛着灰白噪点。他闭了闭眼，把那层重影压下去，顺手将镜框翻面扣在桌上，灰烬装进密封袋，塞进内袋第二层。
敲门声就在这时候响了。
三短一长，节奏精准。不是邻居。
他走到门边，没开灯，从猫眼往外看。黑西装，白手套，苏家的管家。身后半步站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侧脸对着镜头，睫毛都没动一下。
“陈先生。”管家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我们小姐想和你谈谈。”
陈墨拉开门，领带歪了半寸，嘴角却扬起来：“苏家大小姐半夜查岗，就为看我拆墙？”
女人没答话，只把平板递到他面前。屏幕亮着，画面是工地排水渠的夜视录像。一个模糊人影蹲在混凝土浇筑点旁，右手抬起，液压剪被捏成废铁团。
“这是你。”她说。
“是。”陈墨靠在门框上，双手插进裤兜，“我还顺手拆了段钢筋，你要不要调监控看看？”
她眼神没变，但指节微微发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墨垂下目光，扫过她风衣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肤偏白，静脉微凸，是长期睡眠不足的征兆。他又瞥了眼门厅角落的盆栽，叶片发黄卷边，连仙人掌都枯了半截。
“你们家最近不太平吧？”他语气轻了些，“花都死了，人也累成这样。祠堂香火压得重，家里有人咳血，骨灰罐开裂都不敢动……这些事，不是偶然。”
她眼神微动，仍未开口。
陈墨迎着她的视线，声音沉了一度：“你父亲去年咳血三次，第三次是在祠堂上香后。你祖母的骨灰罐裂了条缝，没人敢动。你们供的不是祖先，是病灶。”
风衣女人瞳孔缩了一下。
陈墨从内袋抽出密封袋，灰烬在塑料层里轻轻晃动：“这是锁灵阵的混凝土，掺了符文浆料。你们家地窖下面，至少埋着三节青铜链环。不信？我现场给你演示。”
他说完，掏出钢镚，弹向空中。
硬币没落。
它悬在离地一米的位置，微微震颤，像被无形的手托着。三秒后，陈墨伸手接住，塞回口袋。
“我能看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他说，“现在，能让我进去看看了吗？”
女人沉默五秒，点头。
苏家老宅在城东，青砖灰瓦围出一方天井。祠堂在最里侧，地窖入口藏在供桌下方。管家在前头开锁，钥匙插进铜环时发出涩响。
陈墨跟在女人身后，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左眼金纹又开始发烫，他没动声色，灵视悄然展开。现实与能量图层叠加的瞬间，地下深处一道青色光流猛地窜起——像条沉睡的龙被惊醒，脊椎节节亮起，首冲地表。
他呼吸一滞。
龙首正对祠堂正梁，眼窝位置悬着一团浑浊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一口。
“别看了。”女人忽然回头，“下面有禁制，看久了伤神。”
陈墨收回视线，点头。
地窖门打开，霉味混着香灰气息扑面而来。台阶窄而陡，水泥墙面上嵌着几块老砖，砖缝里渗出暗红色水渍。他走到底，站在中央，闭眼。
灵视全开。
整条地脉在视野中炸开。千米长的青龙盘踞地下，鳞片由灵脉节点构成，血液是流动的灵气。但龙身多处断裂，断口处缠着血色符文锁链，正一寸寸收紧。龙首下方，祠堂地基深处，一枚椭圆状灵核缓缓旋转，表面布满裂痕，像颗即将爆开的雷管。
他刚想后退，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啸。
不是声音，是神识层面的冲击。青龙睁眼了。
他膝盖一软，咬破舌尖才没叫出声。左眼金纹瞬间蔓延到鼻梁，视野炸成碎片。他踉跄着冲上台阶，手刚搭上木门，后颈汗毛炸起。
空气震了一下。
他本能地往前扑倒，整个人摔在地窖门口。几乎同时，头顶瓦片炸裂，一道银光穿透屋顶，钉进他刚才站的位置。水泥地被打出碗口大的坑，弹头没入三分，尾部还在震颤。
陈墨翻滚到墙角，右手一探，将弹头从坑中拔出。
冰冷，沉重，表面刻着极小的“锁”字。核心嵌着半颗残缺灵核，颜色灰黑，边缘有金属反光——和他在老者体内看到的机械构件一模一样。
他抬头。
百米外高楼天台，狙击枪管正从迷彩布中缓缓收回。枪口泛着暗银色，像是镀了一层液态金属。
他没动，只把弹头塞进内袋，手指擦过聚灵阵的丝线时，发现阵眼微光闪了一下——刚才那一击，差点震散阵基。
“你没事吧？”女人蹲下来，声音有点抖。
“没事。”他站起身，拍了拍西装，“你们苏家，最近得罪了什么用科技修真的人？”
她摇头：“我不知道。”
“那这枪，不是冲你来的。”他盯着她眼睛，“是冲我。”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比进来时快了半拍。管家想拦，被女人抬手止住。
院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陈墨拉开后座，刚要上车，忽然停住。
他低头看自己右手。
指尖沾了点灰，是从弹头缝隙里蹭到的。可那灰在掌心聚成细线，缓缓朝手腕方向爬，像活物。
他猛地攥紧拳头。
灰线断了。
但掌纹深处，留下一道极淡的银痕，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划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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