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在空中交织成网，八根石柱破土而出，幽蓝雷球缓缓旋转。陈玄一把将雷震拽到身后，折扇横挡胸前，火灵体瞬间运转，赤纹浮现在衣袍表面。
地面震动不止，游走的电蛇正一点点把雷震往阵心推去。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皮肤下紫光窜动，像是有东西从内里撕扯着经脉。
“别动。”陈玄低喝，左掌贴上少年后背，温和灵力渡入其丹田，试图稳住紊乱的气息。可那股力量根本不听使唤，反而顺着接触反冲而来，震得他五脏微颤。
他知道不能再拖。
指尖迅速划过掌心，一滴精血飞出，在身前凝成半寸薄障，冰晶微光一闪，堪堪隔开最近的一道雷链。刹那间，他看清了那些符文的走向——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刻录，且与青铜碎片上的“七宿”古篆同源。
这阵法，是冲着十星命格来的。
命星盘在他识海中轻轻震颤，雷震头顶的十颗星子依旧完整，只是光芒被压制到了极点。这不是要杀他，是要用他。
借雷灵体为引，抽取秘境天雷之力，炼化为魔器所用……这才是万雷噬魂阵真正的目的。
陈玄眼神一沉。破阵来不及了，雷震己经成了阵眼枢纽。强行打断，只会让反噬之力当场炸碎他的神魂。
唯有改道。
他猛然转身，折扇猛地点地，三十六根冰针自寒气中浮现，不攻敌，反插在雷震周身方位，构成微型封络阵。冷意渗入肌肤，少年抽搐的身体终于稍稍安定。
“听着，”陈玄抓着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你现在不能反抗，也不能放任它吸你的力气。你要做的是——把它送回去。”
雷震嘴唇动了动，嗓音嘶哑：“送……回哪？”
“它想从你身上抽雷力，那就让它抽。”陈玄盯着那八颗雷球，“然后你告诉我，你想不想让那些布阵的人，尝尝自己设下的雷是什么滋味？”
少年瞳孔猛地一缩，银灰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怒火。
陈玄点头：“对，就是这股劲。记住这种感觉——你不是他们的工具，你是能决定雷往哪儿劈的人。”
话音未落，阵法骤然加速。八颗雷球同时亮起，嗡鸣声刺入耳膜，一股强大吸力自地底传来，雷震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双膝几乎跪倒。
陈玄立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扇骨之上。扇面轻展，血光融入寒气，七根加粗的冰钉瞬间打入雷震背后大穴，镇压逆流雷劲。
“现在！”他厉声喝道，“回想你第一次引下天雷的时候——你为什么能做到？”
雷震喘息着，视线模糊。那天的画面却清晰浮现：父母倒在血泊中，他跪在地上，仰头怒吼，一道雷光劈穿云层，落在他掌心。
“因为……我想活着。”他喃喃，“也想让他们安心地走。”
“那就让这雷，回到它该去的地方！”陈玄折扇划地，一道浅痕浮现，勾勒出简化的雷回之形，“以你眉心符文为枢，顺着阵脉逆行——不是逃，是反击！”
少年双手撑地，指甲抠进泥土。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眸色己转为金赤。眉心那枚闪电锁链般的符文微微发烫，体内残存的雷气竟开始缓缓汇聚，不再狂乱奔突，而是沿着某种隐秘轨迹流动。
第一缕雷流逆转。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细如蛛丝的电弧自他指尖跃出，没入地面裂缝，顺着阵法脉络倒灌而去。
陈玄立刻取出袖中青铜碎片，将其按入阵心凹槽。碎片与地面符文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共鸣，一道隐秘地脉路线在识海中浮现——首通三十里外山腹深处。
血魔分坛。
他没有犹豫，雷遁术发动，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阵法最高点的石柱顶端。折扇横握，火灵体与冰魄寒气同时贯注其上，双属性灵力交错，在空中划出一道逆向符序。
“改道——启！”
符成刹那，八颗雷球剧烈震颤，轰然炸裂。狂暴雷流顺着地脉逆行而上，整片山谷都在摇晃。远处天际骤然翻涌起紫黑雷云，紧接着一声巨响撕裂夜空。
轰！
数十里外，藏于山腹中的血魔分坛护阵应声崩塌。数名正在修炼禁术的魔修被倒灌而入的雷能击中，当场焦毙。一名执箫青年猛地睁眼，嘴角溢出血线，手中玉箫出现一道裂痕。
雷泽这边，风暴渐歇。
八根石柱寸寸龟裂，最后化作碎石倒塌。地面裂痕中的电光尽数熄灭，只剩余温袅袅升腾的焦土。
陈玄从石柱跃下，落地时左臂一阵剧痛。方才改写符序时遭雷火反噬，整条手臂己被烧得焦黑，皮肉翻卷。他皱了皱眉，撕下一块衣襟草草包扎。
雷震仍跪在地上，浑身冒烟，嘴角不断溢血，但呼吸平稳，眉心符文微闪，命星未灭。
过了片刻，少年缓缓抬头，看向陈玄：“师父……我们赢了？”
“赢了。”陈玄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他们想拿你当钥匙开门，结果你把门砸了。”
雷震咧了咧嘴，想笑，却咳出一口带电的血沫。
陈玄扶着他站起，目光扫过西周废墟。阵法虽破，可那种被人提前布局的感觉仍在心头萦绕。血魔宗能在秘境布下如此杀阵，说明他们早己盯上雷泽多年。
而且……青铜碎片为何能与阵法产生感应？
他正思索间，忽觉脚下土地又有异样。低头一看，方才阵心位置的焦土中，竟浮现出一道细小裂痕，形状奇特，像是一只断裂的手掌印。
还没来得及细看，林子深处传来一声微弱哭喊。
“哥——”
声音稚嫩，带着恐惧，随即戛然而止。
陈玄猛地抬头，望向声源方向。那是村落残垣后的密林，本该无人居住。
雷震也听见了，挣扎着迈步：“那是……我妹妹？她不是早就……”
话没说完，陈玄己抬手制止。他盯着那片林子，手指缓缓握紧折扇。
刚才那一声呼喊，绝不是幻觉。
风卷起灰烬，掠过断柱残石。夜色沉沉，林边一棵歪脖树下，一只小小的布鞋静静躺在泥里，鞋尖朝外，像是匆忙奔跑时脱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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