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柔软的纱，轻轻覆盖了江城的楼宇。陆沉渊开着车驶入 “溪园” 别墅区，熟悉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庭院里的感应灯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芒照亮了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也照亮了门口那株林溪亲手栽下的桂花树 —— 此刻虽未到花期，枝叶却依旧繁茂，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车子停稳在车库，陆沉渊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林溪。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庭院里的秋千架出神，眼神有些放空，连他解开安全带的声响都没察觉。从商场回来的一路上，她都是这样安静的状态，不像往常那样会和他分享宝宝白天的趣事，也没再提给保姆阿姨挑围巾时看中的那款花纹，整个人像被一层淡淡的愁绪裹住了。
“在想什么？” 陆沉渊轻声开口，伸手替她拂开额前垂落的碎发。指尖触到她的皮肤，带着一丝微凉 —— 深秋的晚风总是这样，哪怕隔着车窗，也能渗进几分寒意。
林溪这才回过神，转过头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她说着，伸手去解安全带，手指却有些发颤，试了两次才扣开卡扣。
陆沉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戳破她的掩饰，只是推开车门绕到副驾驶座旁，替她打开车门，伸出手：“我扶你。”
林溪搭着他的手下车，脚步有些虚浮。陆沉渊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慢一点，别急。” 他的声音放得极柔，像秋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被，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走进客厅，保姆张阿姨正抱着刚睡醒的宝宝在沙发上喂奶。宝宝看到林溪，立刻挥舞着小手，嘴里发出 “咿咿呀呀” 的声音，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往常只要看到宝宝这样，林溪总会立刻笑着迎上去，接过宝宝亲一口，可今天她只是站在原地，对着宝宝笑了笑，笑容却没抵达眼底。
“太太回来了？今天怎么看着没精神？是不是逛商场累着了？” 张阿姨敏锐地察觉到林溪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我炖了银耳莲子汤，温在厨房里，我去给你盛一碗？”
“谢谢张阿姨，不用了，我先回房间歇会儿。” 林溪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宝宝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却依旧没上前抱他。
陆沉渊对着张阿姨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别多问，然后对林溪说：“我陪你上去。” 他接过张阿姨手里的宝宝，轻轻晃了晃，柔声说，“宝宝乖，先跟张奶奶玩一会儿，爸爸陪妈妈上去休息，等会儿下来陪你玩玩具。”
宝宝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乖乖地靠在张阿姨怀里，抓着张阿姨的衣角，不再哭闹。
陆沉渊跟着林溪走上二楼卧室。卧室里的窗帘没拉，暮色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房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灰蓝色。林溪走到窗边，背对着他站着，望着庭院里渐渐模糊的树影，肩膀微微垮着，像卸下了所有力气。
陆沉渊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走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便用自己的掌心裹住她的手，慢慢揉搓着，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和远处马路上隐约的车声。过了很久，林溪才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沉渊，你说…… 人是不是真的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陆沉渊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他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和而坚定：“不是的。人会变，但变好还是变坏，终究是自己选的。”
林溪靠在他的怀里，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积攒了很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今天在商场看到顾言深，我真的很难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吗？那时候他在设计展上领奖，穿着白色的西装，意气风发的样子，说要做江城最好的建筑设计师。可今天……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站在电梯口发传单，连头都不敢抬。”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我知道他变成这样都是他自己的错，是他太急功近利，太骄傲自负，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大学的时候，他为了帮我改设计稿，熬夜熬到眼睛通红；我生病的时候，他跑遍半个城市给我买我想吃的粥；我们一起在出租屋里画图纸，他说以后要给我设计一栋带花园的房子…… 那些日子明明那么真实，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陆沉渊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陆沉渊的心也跟着一紧，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知道，那些回忆都是真的，所以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才会难受。这不是你的错，是你太善良了。”
“可我是不是很矛盾？” 林溪转过身，靠在他的怀里，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我明明己经和他没关系了，明明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可看到他那么落魄，我还是会心疼，会感慨。我是不是…… 是不是还没彻底放下过去？”
“不是的。” 陆沉渊捧起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眼神温柔而真诚，“放下不代表要忘记，更不代表要变得冷漠。你会心疼他，说明你还记得曾经的美好，也说明你珍惜现在的幸福。这不是没放下，而是你本性善良。”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我知道你不是对他还有旧情，你只是觉得可惜。可惜他的才华，可惜那些曾经的时光。但溪溪，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当初选择用极端的方式和我竞争，选择忽视你的劝告，选择被名利冲昏头脑，就注定要承担现在的后果。我们不能替他走他选的路，也不能为他的错误买单。”
林溪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满是理解和信任，没有一丝指责和怀疑。她知道陆沉渊说得对，可心里的情绪还是像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着：“我知道，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想到他现在可能连饭都吃不饱，连个安稳的家都没有，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所以你才会提议让他参与民宿项目的设计，对不对？” 陆沉渊笑着问。
林溪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想给他一个机会。我觉得他的才华不该被埋没，只要他能改改急功近利的毛病，还是能做出好设计的。而且…… 我也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就当是…… 就当是对过去的那段时光，做个告别。”
“我明白。” 陆沉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我说过，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溪溪，你要记得，我们帮他是情分，不是本分。如果他能抓住这个机会，重新站起来，那是他的幸运；如果他还是老样子，那我们也仁至义尽了，不用再为他自责。”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宝宝睡觉一样，节奏缓慢而平稳：“过去的都过去了，无论是美好的回忆，还是不好的遗憾，都己经成了过去式。你现在拥有的，是我，是宝宝，是我们这个温暖的家。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林溪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心里的慌乱和不安渐渐平息下来。她点了点头，将脸埋得更深：“嗯，你说得对，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别哭了。” 陆沉渊轻轻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笑着说，“再哭就不好看了。你忘了？宝宝还等着看他漂亮的妈妈呢。而且张阿姨炖的银耳莲子汤快凉了，那可是你最喜欢的甜品，不能浪费了。”
提到宝宝和甜品，林溪的情绪终于好了一些，她破涕为笑，捶了他一下：“就知道拿宝宝和吃的哄我。”
“能哄好你就好。” 陆沉渊笑着握住她的手，“走，我们下去看看宝宝，喝碗汤。晚上我陪你一起给宝宝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好。” 林溪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出卧室。
下楼时，宝宝正坐在爬行垫上，玩着陆沉渊给他买的积木。看到林溪下来，他立刻丢下积木，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抱住林溪的腿，嘴里发出 “妈妈，妈妈” 的模糊音节。
林溪的心瞬间被填满了，所有的愁绪都烟消云散。她蹲下身，抱起宝宝，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宝宝乖，妈妈回来了。”
宝宝咯咯地笑着，用小胖手抓着林溪的头发，开心得不得了。
张阿姨将盛好的银耳莲子汤端过来：“太太快尝尝，刚盛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林溪接过汤碗，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清甜的莲子和软糯的银耳在舌尖化开，暖意在胸腔里蔓延开来。陆沉渊坐在她身边，帮她剥了一个橘子，将一瓣橘子递到她嘴边：“慢点喝，别烫着。”
林溪张嘴吃下橘子，看着身边温柔的丈夫，怀里可爱的宝宝，还有厨房里忙碌的张阿姨，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她知道，过去的回忆或许会偶尔泛起涟漪，但那些都己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 —— 有陆沉渊陪在身边，有宝宝的欢声笑语，有这个充满温暖的家。
晚上，哄睡宝宝后，林溪和陆沉渊坐在卧室的阳台上。陆沉渊给她泡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喝点牛奶，有助于睡眠。”
林溪接过牛奶，靠在他的肩上，看着窗外的夜空。深秋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像碎钻一样洒在黑色的丝绒上，明亮而璀璨。
“沉渊，谢谢你。” 林溪轻声说，“谢谢你理解我，谢谢你一首陪着我。”
陆沉渊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轻轻着：“傻瓜，我们是夫妻，我不陪你陪谁？” 他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眼神认真而坚定，“溪溪，我向你保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首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们会一起看着宝宝长大，一起慢慢变老，一起把这个家经营得越来越好。”
林溪看着他的眼睛，眼眶又一次了，但这次的眼泪，是幸福的眼泪。她靠在他的怀里，喝着温热的牛奶，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觉得无比安心。
夜色渐深，晚风带着桂花的清香（虽未到花期，却仿佛能嗅到记忆中的芬芳）吹进阳台，温柔而静谧。林溪知道，只要有陆沉渊在身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感慨，她都能勇敢面对。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有他，有这个充满爱的家。
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会和陆沉渊一起，牵着宝宝的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走向更美好的明天。而那些偶尔泛起的感慨，也会像夜空中的流星，一闪而过，最终沉淀为心底里最温柔的回忆，提醒着她要珍惜眼前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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