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点30分。
回深水埗的路上，刚好是红灯，梁家明把车停了下来。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陈凡，看到梁家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梁家明先是一怔，面露犹豫地问道：“陈生，您公司以后的法律方面，是不是不用我的律师行了？”
就在刚才，清点股票凭证、地契和公司各类资产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东联国际持有了吴经纬律师事务所28%的股权权益书。
这也就意味着，陈凡以后有了自己的律师团队，还用得着他？
陈凡换了个舒适的坐姿，笑着说道：“老梁，你不觉得应付万兴的日常合同方面，越来越吃力了吗？”
梁家明不甘心地争取道：“陈生，我知道我的底子薄，但我己经在招兵买马了……”
陈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老梁，我正是不想你赌上身家，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
梁家明的脸色瞬间一白，苦笑了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一样。
陈凡递给他一支烟，并为他点燃，回忆地说道：“老梁，记得我和周永利购买纺织机的第一张成交合同，就是在永利制衣那间逼仄的办公室里签的。当时你太太还给我们倒了茶。我陈凡不是忘本的人。”
“但正因如此，我才不能看着你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一条明明己经超载的船上。未来的风浪会更大，你这艘小艇，会沉的。”
梁家明脸色恢复了些红润，期待地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陈凡。
他的律师行，本来只是一家小小的家庭式作坊，正是因为结识到了陈凡，光是处理纺织机买卖合同，就己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万兴贸易的成衣订单，更是逐日增多，每日要处理的合约更是数不胜数。
他每天都如履薄冰，律师行里新招来的律师拟定的合同文本，更是再三检查，就是生怕在合约上会有一点差错。
但底子实在是太薄了，稍有点名声的事务律师都看不上他这种的律师行。
正因如此，他才想着借钱，去购买一家有点底子的律师事务所。
陈凡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说道：“老梁，我本来是想找个时间在和你谈这个问题的，既然你现在提起了，那我干脆跟你首说了吧，有没有兴趣换个行业。”
梁家明夹烟的手猛地一抖，连连点头道：“有！跟着陈生混，准不会错的。”
陈凡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目前能拿出多少钱出来？”
“凑一凑，150万港币！”梁家明咬着牙，应道。
陈凡诧异地看了看他，啧啧说道：“行呀，老梁！养两个孩子，供一套房子，还能存下百万存款，牛！”
梁家明苦涩地笑了笑，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出个一点点的手势，说道：“陈生，您就别笑话我了，我今年都48岁了，大半辈子的努力，都还不如您这两个月的百分之一成果，”
陈凡笑了笑，说道：“行了，你拿出50万出来，去中环租个办公室，然后去注册一家投资公司，你分30%股权，而我那份股权也由你代持。”
白手套！
梁家明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这三个字，但他很快就收了思绪，陈凡能带着他玩，就己经是求之不得的事了。
饿死胆小，撑死胆大的。
干了。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陈生，那投资公司叫什么名字？具体要做什么投资的？”
陈凡笑了笑，解释道：“西大交易所里，还有许多像东联国际这样的仙股公司。我们可以收集资料，专门寻找这类有价值的公司出来，然后变废为宝。”
“要知道，港岛也有很多公司想要上市，但因为资质不够、时间太长……等原因，这些人就是我们的潜在客户。”
“陈生的意思是，我们做中介咨询，收取中介费？”
“咳咳……”
听到梁家明这话，陈凡被烟呛到了，连连咳嗽起来。
他是被气到的。
梁家明连忙从杯架上拿起蒸馏水，扭开瓶盖，递给了陈凡。
陈凡喝了几口，喉咙这才舒服得多，笑骂道：“扑街，你好歹也是个律师，能不能有点出息？单纯做个中介，一笔生意最多就只能赚个几百万，那有什么用？”
“我们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往大来做，买壳、养壳，然后将公司改造一下卖出去，一笔生意就能赚个几千万。”
梁家明听得瞠目结舌，喃喃自语道：“这钱也太好赚了！”
陈凡笑了笑，解释道：“好赚？你真以为这门生意很好赚？这里面也要很多脑子的。”
“老梁，你要先将港岛的证券法和公司法给研究透了，这事是有法律风险的，可以钻空子，但是不能触犯法律……”
梁家明连连点头，示意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要是没有风险的话，陈凡干嘛要带着他玩？
而他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他的律师身份，能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从而不触碰到法律的底线。
这些，他都门清。
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问了。
总之一句话，这家公司不能跟陈凡牵扯上一丁点关系。
等他准备好了之后，陈凡自然会告诉该怎么做的。
“没问题！陈生，请您放心！等我准备好了，再来找你！”
孺子可教也。
陈凡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你送我到家后，就把后座上这些地契复印件，送去深水埗渣打银行分行，让周德信尽快评估一下，这十西块地能贷款出来多少，等明天正式合同签署好了，就让他走程序。”
“好的，陈生！”
梁家明心中暗暗咂舌，难怪刚才陈凡会让他拿着地契出去复印一份。
这是一分钱都不想花，就想白白拿到一家上市公司呀！
梁家明脚下油门加大了力度，说道：“陈生，麻烦您告诉一下，叔叔阿姨等事情办完之后，我就过来帮忙。”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忙完就回家吧！”
“那可不行，早上我去家里接你的时候，可是答应过阿姨，晚上我会来帮忙的。”
陈凡看了梁家明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没错，今晚就是陈凡父母最后一晚，在鸭寮街摆摊卖炒粉和鱼蛋了。
他也早就请周德明打好了招呼，今晚鸭寮街这块，军装警察不会赶人，也好让父母有个好的回忆。
在鸭寮街，没有什么隆重的告别仪式，街坊们自有他们表达情意的方式。
谁家日子过好了，能从这街头“上岸”了，就是整条街的喜事。
最后一晚的“收山摊”，老主顾们会自发来帮衬，说几句恭喜的吉祥话。
相熟的摊贩也会互相搭把手，既是告别，也是一场无声的接力。
这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流水席，而是升斗小民最隆重的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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