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河老鬼”说的涨水期。头天夜里下了场大雨,第二天一早,林远站在青滩河边,看着原本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水流也比平时急了不少,岸边的芦苇被冲得弯下了腰。
他背着渔具包,手里提着泡好的玉米和晒干的柳叶,脚步比往常更急——昨晚他翻来覆去没睡好,既盼着见到“河老鬼”,又怕听到不愿接受的真相。
刚走到芦苇丛附近,就看见那熟悉的青石上坐着人。“河老鬼”还是老样子,灰布褂子搭在肩上,手里的鱼竿斜斜探进水里,只是今天的鱼线绷得更紧,显然水下有大家伙。
“老爷子,我来了。”林远走过去,把玉米和柳叶放在石头上。
“河老鬼”没回头,目光盯着水面:“水浑,鱼爱往水草多的地方钻,把柳叶混进玉米里,抛在那边的芦苇根下。”
林远照着做,将柳叶揉碎,和玉米拌在一起,捏成小团抛进水里。刚把鱼线理好,就感觉到鱼竿猛地往下一沉——有鱼上钩了!
“别急着提竿。”“河老鬼”的声音适时传来,“水急,鱼的力气大,先顺着它的劲溜,等它没力气了再拉。”
林远握紧鱼竿,指尖能清晰感觉到水下的力道。鱼在水里来回窜,鱼线“嗡嗡”作响,他的手心很快沁出了汗。就这样溜了约莫十分钟,水里的力道渐渐小了,林远趁机往上一提——一条两斤多的鲤鱼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不错,比上次稳多了。”“河老鬼”终于露出点笑意,伸手帮他摘了钩,“这鱼在浑水里待久了,劲大,没点耐心钓不上来。”
林远把鱼放进鱼护,心里的紧张少了些,终于忍不住开口:“老爷子,我前几天去问了城郊的赵师傅,他说三十年前‘青滩一号’的船长姓周,您……认识他吗?”
“河老鬼”的手顿了一下,手里的鱼竿晃了晃,却没脱钩。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就是周河。”
林远的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鱼线差点滑掉——“河老鬼”竟然就是当年“青滩一号”的船长!
“您……您不是失踪了吗?当年的新闻说船员都失踪了。”林远的声音有些发颤。
周河叹了口气,把钓上来的一条鲫鱼放回水里:“那天夜里船翻了,我被浪冲到了下游的芦苇荡里,捡了条命。其他兄弟……没那么幸运。”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不敢露面,因为那船不是意外翻的。”
“不是意外?”林远追问,“那是怎么回事?赵师傅说船板上有个窟窿,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是采砂船的老板,为了骗保险,在船底装了炸药。”周河的拳头攥紧了,指节泛白,“他怕我们发现,就谎称要去下游采沙,夜里趁我们睡着,引爆了炸药。我当时在船尾查设备,被炸飞后掉进水里,才躲过一劫。”
林远愣住了,他没想到当年的事故竟然是人为的。“那您为什么不报警?”
“我没证据。”周河的眼神暗了下去,“老板后来把所有责任推给‘水怪’,还买通了人,我去报警,没人信我。后来他病死了,这事就成了悬案。我留在青滩河,一是想守着兄弟们的尸骨,二是想等机会,找到当年的证据。”
“证据?”
“炸药的残骸,还有船的黑匣子,应该还在下游禁钓区的河底。”周河望着下游的方向,“这些年我一首在等涨水,水一涨,河底的东西可能会被冲上来。前几天警察来,就是因为有人在下游捡到了一块当年的船板,上面有炸药残留的痕迹。”
林远终于明白了——“河老鬼”不是什么怪人,而是在为死去的兄弟讨公道。他看着周河布满老茧的手,心里又敬佩又心疼。
“那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林远问。
周河摇了摇头:“警察己经在查了,我们只要别添乱就行。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觉得你这小子心细,也懂水,以后要是在河边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别声张,首接告诉警察。”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递给林远:“这是我这辈子总结的钓鱼诀窍,什么时候用什么饵,怎么看水情,上面都写了。你要是喜欢钓鱼,就拿着。”
林远接过纸,指尖碰到粗糙的纸面,心里一阵暖流。他刚想道谢,就看见周河收拾起鱼竿:“我该走了,警察还在下游等着我提供线索。以后要是想钓鱼,就来这里,我不在,你也能钓着。”
看着周河的背影消失在芦苇丛里,林远展开手里的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很认真。他抬头望向青滩河,浑浊的河水正缓缓流淌,像是在诉说着三十年的秘密。
鱼护里的鲤鱼还在扑腾,林远却没了之前的兴奋。他知道,从今天起,青滩河对他来说,不再只是一个钓鱼的地方,更是一个藏着正义与牵挂的地方。
夕阳西下时,林远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路过下游禁钓区时,他看见几辆警车停在岸边,周河正和警察说着什么,手里拿着一张旧地图。林远笑了笑,骑上电动车——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当年的真相就会水落石出,那些沉睡在河底的兄弟,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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