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眼波微动,走过去拉住了陆怡宁的手,笑着劝道:
“妹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母亲是爱极了你,才想为你谋划一片锦绣前程,爱之深,责之切嘛,你可别恼了。”
见陆怡宁神色有所松动,陆长唯也跟着劝了一句。
“因着是一家人,才事事关心,若换了旁人,可没有人有闲心过问。”
他说的认真,却没注意到宁远侯夫人看他时的陌生、新奇眼神。
她肚皮里爬出来的那个混世魔王,竟还能说出这样善解人意的话?
陆怡宁终于把扭开的脸扭了回来,她瘪嘴道:
“我知母亲是为我好,但我不想去选那劳什子女史令……”
“第一,我只粗粗读了几本书,那些个经史认识我,我不一定认识它们。”
“第二,这破天荒的头一遭儿女官之选,京城这些个才女肯定是挤破了头,我去了也只是去凑数。”
“第三,我这种莽撞的性格,就算做了官儿,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她掰着手指头,说的有理有据,其余三人不由哑然。
宁远侯夫人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你不去便不去罢。”
随后她又抬眸看向姜宓,嘴角含笑,眼中的温和不改,同时也带着淡淡的探寻。
“曼仪,你与月章公主有交往吗?怎么不曾听你提起过。”
姜宓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摇头道:
“我与月章公主素未谋面,怎会有交往。”
宁远侯夫人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自己心中也认为她自进了京城,就深居简出,不可能认识月章公主。
“这就奇了,月章公主竟差人送来了一张请柬,邀请曼仪你也参加女官应试。”
说着,她就将那张精美的花笺请柬递给了姜宓。
姜宓双手接了过来,而后打开看了看。
陆怡宁得了宁远侯夫人的首肯,不用去参与女官应试,正是兴奋之时,见状便把头凑了过来。
她捏着下巴笑道:
“我想我知道原因。”
见众人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陆怡宁哼笑道:
“之前我带嫂嫂参加了阿婵的生辰宴,宴席上她们玩起了飞花令,嫂嫂可是力压素来有才女之名的林淑雯拔得了头筹,得了彩头,许是有人把这件事宣扬了出去,月章公主爱才,便想让嫂嫂也去参加应试。”
她的解释还算合情合理,宁远侯夫人颔首。
姜宓则是抿唇一笑。
她真正获得应试资格的原因,肯定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月章公主的邀请只是表面,实际上是覃洲在暗中出了力。
他为了不给姜宓留下受人诟病的把柄,借由月章公主的名义,给她披上了一层伪装。
宁远侯夫人呷了一口茶,“曼仪,你想去试试吗?”
姜宓心里重重一跳。
她现在拿到了准入证是不错,可她还需要名正言顺、光明正大走出宁远侯府。
她咬着唇,抬眸。
眸子里水波盈盈,眼底的意动更是格外明显,可姜宓开口却是:
“我是孀居之人,怎好抛头露面,给侯府惹来非议……”
她话语中完全不顾及自己,是以宁远侯府为先。
陆长唯飞扬的眉眼因她的话而有些耷拉,他嘴唇翕动,想要开口,却被陆怡宁抢先。
“嫂嫂怎可这样想?嫂嫂出身书香世家,学问广博,去了也只会给侯府增光添彩,就算旁人非议,那也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姜宓颤着长睫垂眸,实际却是在等宁远侯夫人表态。
她的态度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宁远侯夫人思虑片刻,她拉握住了姜宓的手,道:
“我知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命途多舛,现如今有远大前途摆在你面前,为人母亲的,自是不可能拦阻。”
“去吧,去试试,博个官位回来,我也好宴请宾客,刚好家里许久没热闹过了。”
说到最后,她笑得极为和蔼,目光更是慈爱。
“母亲……”
姜宓抬眸怔怔看着她,有些恍惚。
两个字唤出口,她眼中己落下了泪,而后就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晶莹滚落,有的挂在她尖尖的下颌,楚楚动人,几乎要碎了旁观人的心脏。
她在这一刻,突然想家了,想她的娘亲了。
可她没有家,她也没有娘亲了。
只有野外荒冢下的一捧苍苍白骨。
姜宓抬手拭泪,可眼中的泪水却是不受控制地涌出,打湿了她的手帕。
她顶替身份,虚与委蛇,却感受到了一首想要的母爱温暖。
姜宓许久没有真情实意的哭过一回了,此时失声痛哭,像是要把过往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一起发泄出来,然后彻底划清界限。
宁远侯夫人几人原先只当她是喜极而泣,结果看她越哭越伤心,泪水如泉涌,顿时有些慌。
陆怡宁也赶紧凑上前安慰。
陆长唯桀骜的眉眼早就皱成一团,他看着姜宓趴伏在母亲怀里恸哭的模样,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涩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而后在他胸腔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抿紧了唇,眸色沉沉。
终是忍不住,陆长唯起身上前,躬身递出了自己的手帕。
“嫂嫂,再擦擦泪吧。”
姜宓抬眸,泪眼婆娑,面上泪痕浅浅,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陆长唯只和她对视了一秒,便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因为与她西目相对的一瞬间,他不仅呼吸轻了些,就连一首酸涩不安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怕自己再看,就会忍不住从双眸中透露出自己的悸动。
可也是因为如此。
陆长唯没看到,姜宓看他的眼神在变化。
从前,姜宓将陆长唯看作护主的小狗,有意调弄。
可现在,她看陆长唯的眸底是前所未有的清亮,完完全全将他看作了弟弟。
因为这是宁远侯夫人的独子,夫人仁善,待她如亲生,她不该将陆长唯拉入泥潭。
“嫂嫂……?”
陆长唯又把手帕往姜宓眼前递了递。
姜宓一顿,却还是伸手接过,“多谢叔叔。”
手帕一点点从陆长唯的指腹抽离,丝绸柔软的质地一点点滑走,有种水流过指尖的痒感,一点点顺着经脉传递至心脏。
陆长唯红了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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