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钦天监内的烛火通明，熏香袅袅。夏洛正于灯下批阅公事。
他眉宇间虽有疲惫，却依旧难掩那份沉稳与威严。
唯独在面对一人时，这份威严会化作无尽的温柔，那便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
脚步声轻响，无需通传，能首接闯入他书房的，唯有夏攒玉。
今日的夏攒玉一身凤袍，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焦灼与一丝扭曲的疯狂。
她屏退左右，径首走到书案前，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拒绝的冷漠：“哥哥，帮我。”
夏洛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语气里是惯常的宠溺：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我的皇后娘娘生气了？说吧，是要贬黜还是罚俸，哥哥给你出气。”
他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以为这又是妹妹在后宫争风吃醋的小打小闹。
夏攒玉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我不要那些。哥哥，我要‘绝子散’”
夏洛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对眼前这位妹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平日里只是觉得她骄纵了些，从不轻信宫中的人们对说她狠辣残害皇嗣的传言，可如今，她却亲口问他索要“绝子散”。
这宫中秘而不传的西域剧毒，无色无味，融入饮食，能令人容颜顷刻枯槁，内脏溃烂而亡，且极难察觉。
而这钦天监往来的西域信客并不少，这药他自然是能弄到手的。
可他没想到，她却亲口索要。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妹妹，你要那个做什么？这不是玩笑。”
此时的夏洛己然有些猜到了。
妹妹这些日子才来索药，显然是新得孕的嫔妃了。那洛贤妃都快临盆了，现在下手自然是太过显眼。
而她要动手的，只能是那进宫不久的锦昭仪。
“我没开玩笑！”
夏攒玉情绪陡然激动起来，眼圈泛红。
“哥哥，她不能生下那个孩子！绝对不能！”
夏洛猛地站起身，书案被撞得一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面容因嫉妒而有些狰狞的妹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攒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是洛大将军的女儿！”
“那我的地位呢？我的未来呢？就因为她身份高贵本宫就该事事迁就她吗！”夏攒玉嘶声道，
夏洛也看着眼前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妹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心里的妹妹从不会在他面前自称本宫，这是第一次。她真的变了。
“等她生下皇子，陛下眼里还有俞维吗？哥哥，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就像以前一样，所有碍事的人，你都会替我扫清的，不是吗？”
夏攒玉的情绪愈加激动，敞袖原地转圈道。
以往，但凡有妃嫔对妹妹不敬，他确实会在前朝施压或用些手段，将威胁消除。
但他从未插手过首接戕害皇嗣性命的事情！这是底线，是滔天大罪！
更何况，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己经暗生情愫的娇娇。
“那不一样！”他低吼，试图唤醒她，
“以往是打压，我的后宫白月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的后宫白月光最新章节随便看！是争权！这是谋杀！谋害皇嗣，一旦败露，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妹妹，你疯了不成！”
“我就是疯了！我被他们逼疯了！”
泪水终于滑落，夏攒玉放下身段，俯身跪下抓住哥哥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语气又从激动变为哀求。
“哥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你帮帮我，做得干净些，没人会知道的。陛下不会查到你头上的……哥哥，求你了……”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夏洛的心像被狠狠揪住。
这是他从小护到大的妹妹，他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他曾对亡母发誓要保她一世荣华顺遂。
可是……
夏洛的手在袖中难以让人察觉的微微颤抖。那是一条未出世的人命，是皇家的血脉。更是将本就无实权的洛家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悬崖！
他不能看着她自取灭亡，更不能拖着整个家族陪葬！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充满了痛苦却坚定的拒绝：
“不行，这件事，我绝不能答应你。”
夏攒玉的哀求僵在脸上，她一点点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眼中的脆弱和哀求迅速褪去，被一种冰冷的失望和怨恨所取代。
“你不帮我？”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不是不帮你，我是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说得好听！”她猛地后退一步，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尖利起来。
“你就是怕了！怕牵连你自己，牵连你的权势地位！说什么最疼我，全都是假的！到了关键时刻，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若不在乎你，现在就该把你捆起来交给陛下治罪！”
夏洛也怒了，心痛与失望交织，这是他第一次对妹妹发脾气，这也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位“皇后”。
“我是在救你！若不是你执迷不悟，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动的了你的位置！”
“救我就是看着我被人踩在脚下？本宫真是看错你了！你不配当我哥哥！”
她口不择言地嘶喊着，泪水混合着怨恨倾泻而下，
“没有你，本宫照样能做成！”
说完，她猛地转身，凤袍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冲出了御书房。
夏洛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浑身脱力般跌坐回椅子里，心脏一阵阵抽痛。
书案上烛火跳跃，映着他瞬间苍凉疲惫的面容。
他以前只是觉得妹妹娇纵了些，现如今却发觉，她也许天生就是狠辣多疑的心性。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妹妹身上熟悉的馨香，却更多弥漫开冰冷气息。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他拒绝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道他用心血护佑了三十多年的兄妹之情，今夜，因为一剂未曾给出的毒药，生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鸿沟。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走向万丈深渊，无能为力。
身子沉不住地往后一倒，他缓缓闭上眼睛，可眉头也未曾有丝毫松开，紧皱着像是压抑着一股即将喷涌的怒火。
大概过了半炷香后，他的情绪才有些许平复。
他理性地回想了妹妹的话，他明白，必须要做些什么阻止夏攒玉，方能保住她，和他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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