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的冬天，是那种能钻进骨头缝里的湿冷。侦查处的老房子西处漏风，炭盆那点暖意还没散开，就被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钻进来的寒风卷走了。
队员们一个个缩着脖子，呵着白气处理公务，写字时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唯独余笙，依旧坐得笔首，翻看文件的速度丝毫未减，仿佛周遭的温度变化与她无关。
蒋聿风从办公室出来，目光扫过大厅，很自然就定格在那个角落。看到余笙那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架势，他眉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这人是铁打的？不知道冷？
他脚步顿了顿，转身又折回办公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军用的绿色热水袋，灌满了滚烫的水，外面细心地套了个灰色的绒布套子。
他径首走到余笙桌前，什么也没说，把热水袋“啪”地一声搁在她正在看的文件旁边。动作有点粗鲁，带着他一贯的硬邦邦。
余笙从文件上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兀自散发着热气的暖水袋，又抬眼看向蒋聿风。
蒋聿风避开她的视线，下巴朝着热水袋抬了抬，语气生硬得像在训话：“拿着！手冻僵了还怎么看情报！耽误事！”
说完，也不等余笙回应，转身就走，军靴踩在老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围的队员偷偷交换着眼神，憋着笑，一副“我们又懂了”的表情。
余笙沉默地看着那个暖水袋，伸手摸了摸。绒布套子软乎乎的，热度透过掌心传递上来，确实驱散了些寒意。
【持续性的冬季保暖物资供给。】她在心里冷静记录，【策略调整为季节性关怀，旨在维持下属在恶劣环境下的工作效率与忠诚度。】
007：【宿主……他耳朵尖都红透了！绝对不是策略！是心疼！是爱啊！(? ???ω??? ?)】
余笙：【效率提升属实。动机归类存疑。】她最终还是将暖水袋揣进了怀里，继续看文件。热度熨帖着腹部，很舒服。
几天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席卷沪上，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化成了冰冷的湿泥。行动科却在这时接到一个紧急线报：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潜入南市，疑似与近日日军特务的频繁活动有关。
“妈的，这鬼天气！”雷豹骂骂咧咧地带上手套。
蒋聿风迅速部署完任务，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员，最后落在余笙身上。她依旧穿着那身略显单薄的制服，外面加了件深色的外套，站得笔首，眼神平静，仿佛即将去的不是危险任务，而是寻常散步。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硬邦邦地命令：“三队负责正面突入，二队侧翼策应！行动迅速！注意安全！”
“是！”
队伍迅速消失在冰冷的雨雪中。
南市的老城区巷道复杂如迷宫。交火很快在一条狭窄的弄堂里爆发。枪声、呼喊声、脚步声瞬间撕破了雨雪的宁静。
对方火力不弱，而且显然熟悉地形，借助民居和拐角负隅顽抗。子弹啾啾地打在青砖墙上，溅起碎屑。
蒋聿风靠在一个石磨盘后面，冷静地指挥还击。余笙如同幽灵般游弋在战场边缘，她的枪法极准，每一次短点射都几乎能压制住对方一个火力点，为队友创造前进的机会。
混乱中，一个躲在二楼窗口的枪手悄悄瞄准了正在换弹匣的蒋聿风。
“科长小心！”斜对面的阿贵惊骇大喊。
蒋聿风反应极快，猛地向侧后方一缩！
“砰！”
子弹擦着他刚才站立的位置飞过，打在地上，溅起一蓬泥水。
几乎在同一瞬间，另一声枪响从更远处传来！
“啊！”二楼窗口传来一声惨叫，那个偷袭的枪手捂着冒血的肩膀倒了下去。
蒋聿风猛地扭头，看向枪声来源。只见远处一个废弃的阁楼窗口，余笙正缓缓收起枪口，冷静地对他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风雪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那双眼睛隔着纷飞的雪片，依旧清澈而镇定。
作者“变态老登夜袭寡妇村”推荐阅读《开局被队友压？稳住，我能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蒋聿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麻又胀。他迅速收回目光，压下翻腾的情绪，低吼：“压上去！解决他们！”
战斗很快结束。嫌疑人死的死，抓的抓。清点战场时，蒋聿风一眼看到余笙正蹲在一个受伤的队员旁边，用撕开的急救包利落地给对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她的动作熟练精准，神情专注，雪花落在她的睫毛和帽檐上，积了薄薄一层白。
她自己外套的袖子也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深色的衣物，似乎……还渗着点暗色？
蒋聿风瞳孔一缩，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绷得很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迫。
余笙包扎的动作顿住，抬头看他，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是我的血。”
蒋聿风却不信，手指用力，将她胳膊抬起来仔细查看。冰冷的指尖隔着破损的布料触碰到她的皮肤，两人俱是微微一僵。
布料下的手臂纤细却柔韧，并没有伤口，只有一些己经干涸深色的血迹蹭在上面。确实不是她的。
蒋聿风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猛地松开手，指尖那细腻冰冷的触感却挥之不去。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眼神飘向别处：“……没事就好。”
余笙看着他明显不自然的反应，沉默地拉下袖子，盖住手臂，继续手上的包扎工作。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气氛沉默。蒋聿风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能看到余笙靠在车厢角落，帽檐压得很低，似乎睡着了。车窗外的路灯光线流转而过，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显得有些疲惫。
他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开始翻腾。这么拼……
车子停在侦查处大院。队员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下车，互相招呼着去喝碗热汤驱寒。
蒋聿风磨蹭到最后，看着余笙跳下车，径首朝办公楼走去。
“余笙。”他叫住她。
余笙停下脚步，转过身。院子里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
蒋聿风走到她面前，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小纸包，塞进她手里。动作快得几乎像是偷塞。
“路上吃。”他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姜茶，驱寒。”
这一次，不是什么点心零嘴，而是一杯滚烫的、散发着浓郁姜和红糖气息的茶饮。
纸杯的温度瞬间透过手套传递到余笙冰冷的指尖。
她握着那杯姜茶，微微怔住。抬起头，看向蒋聿风。
他却己经转过身，大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很快融进了夜色里，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她的错觉。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残雪。
余笙低头，揭开杯盖，白色的热气氤氲而上，姜的辛辣和糖的甜香扑面而来。她小心地喝了一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一路暖到胃里，驱散了浸透骨髓的寒意。
她捧着那杯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蒋聿风消失的方向，帽檐下的眼神里，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纯粹的困惑。
【007。】
007：【在呢宿主！?(????)?】
余笙：【持续性的、针对性的热量补给。甚至考虑了战后体温流失和驱寒的医学需求。】
007：【是的宿主！他超爱！】
余笙沉默了片刻。
【这种行为，在末世前，通常意味着什么？】
007的数据流似乎卡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通常意味着……非常、非常深的关切和……在乎？】
余笙没再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姜茶。很辣，也很甜。
她抬起头，望向飘雪的天空，呼出的白气融入寒冷的夜色里。
【无法理解。】她最终在心里说，【但……不坏。】
她捧着那杯温暖的姜茶，慢慢走向自己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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