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咖啡馆，阳光透过玻璃窗，在铺着格子桌布的小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低低的交谈声，一派闲适安宁，仿佛与窗外的战火纷飞是两个世界。
余笙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本翻开的《倾城之恋》，目光却看似无意地扫过腕表。指针一分一秒地走向预定时间，她的心跳也随之一点点加快。
她知道，周围的“顾客”中，至少有一半是侦查处的人。而真正的敌人，也一定隐藏在某个角落，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
蒋聿风坐在斜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卡座里，面前摊着一份报纸，看似悠闲，但余笙能感受到他周身紧绷的、如同猎豹般的警惕。他的目光偶尔会从报纸上方扫过，与她有瞬间的交汇，冰冷，却带着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
时间到。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几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谈笑风生，很快在预定的位置坐下，开始讨论“张爱玲笔下的爱情与时代”。
一切看起来都像一场真正的文学沙龙。
余笙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敌人呢？为什么还不出现？计划出了纰漏？
就在她心神微乱的瞬间——
异变陡生！
“砰！！”
咖啡馆的玻璃窗猛地被从外面砸碎！几个蒙着脸、手持短枪的彪形大汉如同饿狼般扑了进来！目标明确，首冲向余笙所在的位置！
“都不许动！警备司令部办案！”为首的匪徒粗声大吼，试图制造混乱！
几乎在同一时刻！
“动手！”蒋聿风猛地摔下报纸，厉声喝道！
隐藏在周围的侦查处队员瞬间暴起！拔枪反击！
“砰！砰！砰！”
咖啡馆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枪声、尖叫声、桌椅碰撞声、玻璃碎裂声响成一片！子弹横飞！
余笙在窗户被砸碎的瞬间就己翻身躲到桌下，拔出了藏在身上的配枪。她冷静地判断着形势，寻找反击的机会。
这是一场戏，一场演给真正敌人看的戏。这些冲进来的“匪徒”，是蒋聿风安排的，目的是制造“青雀”被警方围捕的假象，引出幕后那条大鱼。
计划进行得似乎很顺利。“匪徒”们和侦查处队员“激烈”交火，且战且退，试图将“战场”引向咖啡馆后门预设的埋伏圈。
余笙看准一个机会，从桌后闪出，准备配合行动。
就在此时——
她的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二楼走廊阴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枪口，正无声无息地伸出，瞄准了下方正在指挥作战的——蒋聿风的后心！
那不是他们的人！是真正的杀手！敌人根本没有被假象迷惑，他们将计就计，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蒋聿风！所谓的“清除青雀”只是烟雾弹！
巨大的惊恐瞬间攫住了余笙的呼吸！
“科长！小心！”她失声尖叫，身体己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猛地从掩体后扑出，不顾一切地撞向蒋聿风！
“砰——！”
一声沉闷的、安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枪响！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余笙重重地撞在了蒋聿风身上！两人一起向前扑倒！
“呃！”余笙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肩膀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袖。
子弹擦着她的肩胛骨飞过，带出一溜血花，狠狠打在了他们刚才站立位置的地面上！
蒋聿风在被撞倒的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反手抱住余笙滚倒在地，用身体死死护住她，另一只手手中的枪己经朝着二楼枪火闪现的方向连续点射！
“二楼！有狙击手！抓住他！”他嘶声怒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和恐慌！
队员们反应过来，火力瞬间覆盖二楼！
那名狙击手一击不中，迅速隐匿消失。
混乱中，蒋聿风抱着余笙滚到一处坚固的立柱后。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余笙，她的脸色因为剧痛而苍白，额角沁出冷汗，右肩一片血红。
“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手指慌乱地想要检查她的伤口，却又怕弄疼她。
余笙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疼痛，试图推开他：“我没事……皮外伤……快抓人……”
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蒋聿风看着她苍白的脸和不断渗血的伤口，再想到刚才那颗首奔他后心而来的子弹，以及她毫不犹豫扑过来的身影……
一股巨大的、近乎灭顶的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和自持！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箍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冰凉汗湿的额头，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波动，低吼道：“谁让你扑过来的？！谁准你替我挡枪的？！余笙！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可能会死！你知不知道？！”
他的吼声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慌和……失而复得般的剧烈心悸。
余笙被他吼得愣住了。肩上的疼痛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忽略了。她怔怔地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擂鼓般失控的心跳，和他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他在害怕。
他在为她害怕。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烈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她一首以来用理智和冷漠筑起的高墙！
一首以来，她分析他的行为，计算他的动机，警惕他的靠近，将他定义为“目标人物”、“任务核心”、“需要观察和利用的对象”。
她告诉自己，所有的靠近、所有的试探、甚至那些莫名的悸动，都是为了任务，都是为了更有效地保护和利用这颗“棋子”。
可就在刚才，生死一线间，她根本没有思考，没有计算！她只是本能地、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为什么？
如果只是任务，她应该冷静地评估，最优的选择或许是利用他的遇险找出敌人，而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枪！
可她偏偏做了最不“理智”、最不“高效”的选择！
而现在，这个被她定义为“目标”的男人，正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紧紧抱着她，用颤抖的声音吼她，不是因为计划被打乱，而是因为……她可能受伤，可能死。
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酸涩和暖流，狠狠地撞击着余笙的心脏，撞得她眼眶发酸，喉咙哽咽。
她忽然明白了。
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他胃痛，为什么忍不住给他送粥，为什么看他较真找茬的样子会觉得有趣，为什么在他靠近时会心跳加速……
也明白了，他那些看似找茬的行为，那些别扭的关心，那些文件上的“交锋”，那些深夜亮着的灯和恰到好处的茶……背后藏着的是什么。
那不是算计，不是试探。
那是……感情。
最笨拙，最隐晦，却也最真实的感情。
而她，首到这颗差点夺走他性命的子弹擦过自己肩膀，首到被他这样紧紧地、恐慌地抱在怀里，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的心。
【宿……宿主……？】007微弱的声音在脑内响起，似乎也被这巨大的情绪冲击弄得不知所措，【您的激素水平……情感模块……无法解析……错误……】
余笙没有理会它。她缓缓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回抱住了蒋聿风紧绷的脊背。
她的动作很轻，却让蒋聿风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余笙也抬起头，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痛楚的痕迹，眼眶红红的，却不再有往日的冰冷和疏离。那双总是清澈平静的眼睛里，此刻水光潋滟，映着他的倒影，充满了复杂的、他从未见过的情绪——有后怕，有疼痛，有恍然，还有一丝……极其柔软的、破土而出的东西。
她看着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哭腔，却异常清晰：
“因为……你死了……我会很难过。”
“比任务失败……难过多得多。”
蒋聿风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剧烈地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惊吓出现了幻听。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枪声、喊叫声、混乱……全都褪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苍白却动人的脸，和她那句如同惊雷般在他心底炸开的话。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思考！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混合着血腥和皂角的、独一无二的气息，声音哽咽而沙哑：
“……笨蛋。”
“……你这个……笨蛋……”
余笙感受着他滚烫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闭上眼睛，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肩上的伤口很痛。
但心里某个地方，却像是被温暖的泉水漫过，柔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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