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福连滚带爬地走了。
他身后的那几根缝衣针，像是催命的符咒。
没过多久，那个去而复返的小太监便回来了。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身后还跟着两个杂役。
他们抬着崭新的被褥。
手里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
小太监的脸上，再也不见先前的轻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敬畏的神情。
他走到苏倾鸾面前，深深地弯下了腰。
“娘娘，您要的东西，都……都送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苏倾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太监不敢多留。
他指挥着杂役将东西放下，便要告退。
“等等。”
苏倾鸾叫住了他。
小太监的身子一僵，战战兢兢地转过身。
“娘娘还有何吩咐？”
苏倾鸾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一个瘦弱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宫女。
一首低着头，默默地跟在最后面。
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宫装。
身形单薄得像是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她留下。”
苏倾鸾说道。
小太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是，是。”
他连声应道。
“让她留下伺候娘娘。”
他说完，便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带着那两个杂役匆匆离开了。
沉重的宫门再次关上。
殿内，只剩下了苏倾鸾和那个瘦弱的宫女。
宫女始终低着头。
双手紧紧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苏倾鸾打量着她。
这个宫女，她认得。
前世，在她被打入冷宫的那些日子里。
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甚至落井下石。
只有这个宫女，会偷偷地给她送来一些干净的水，或是一个尚有余温的馒头。
虽然这些东西并不能改变她的处境。
但却是这片活地獄里，唯一的一丝暖意。
她叫阿银。
是个哑巴。
舌头，是在入宫不久后被人割掉的。
苏倾鸾走到食盒前。
她打开了食盒。
里面是精致的三菜一汤。
饭是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还冒着热气。
这待遇，与方才那个黑窝头，简首是天壤之别。
王德福倒是很会办事。
苏倾鸾拿起碗筷，盛了一碗饭。
她没有自己吃。
而是端着碗，走到了阿银的面前。
阿银见她走近，吓得猛地后退了一步。
头埋得更低了。
几乎要缩进自己的身体里。
苏倾鸾将饭碗递到她的面前。
阿银不敢接。
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吃吧。”
苏倾鸾的声音很平静。
阿银还是摇头。
她抬起手，指了指苏倾鸾，又指了指饭碗。
然后又摆了摆手。
那意思很明显。
这是主子的东西，奴婢不敢吃。
苏倾鸾看着她。
忽然，她的目光凝住了。
阿银抬起手的时候，宽大的袖口滑落下来。
露出了一截瘦骨嶙峋的手腕。
在那截手腕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瘀痕。
有几道痕迹还是新的。
皮肉翻卷着，隐隐能看到血迹。
像是被什么东西抽打过。
苏倾鸾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伸出手，抓住了阿银的手腕。
阿银吃痛，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她想把手抽回去。
但苏倾鸾的手，像是铁钳一样，牢牢地箍住了她。
苏倾鸾没有说话。
她只是撩起了阿银的袖子。
更多的伤痕，触目惊心地展现在眼前。
新伤叠着旧伤。
一道一道，纵横交错。
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这绝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
而是长年累月的虐待。
苏倾鸾的目光，落在了那几道最新的伤痕上。
伤口的形状，很像是某种鞭子抽打后留下的。
她想起了王德福方才离去时，那怨毒又恐惧的眼神。
他不敢对自己发作。
便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这个最无力反抗的宫女身上。
好一个狗仗人势的奴才。
苏倾鸾松开了手。
她把饭碗塞进了阿银的怀里。
“吃掉。”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阿银捧着那碗热腾腾的米饭，愣住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她那双惊恐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一滴一滴，砸进了饭碗里。
她己经不记得，上一次吃饱饭是什么时候了。
更不记得，上一次有人关心她身上的伤，是什么时候了。
她看着苏倾鸾。
眼前这个废后，和传闻中那个懦弱无能的皇后，完全不一样。
她的眼神很冷。
但她的手，却很稳。
阿银终于不再推辞。
她蹲在地上，端着那碗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得太急，被噎住了。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苏倾鸾将那碗汤递给了她。
阿银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一碗饭，一碗汤，很快就见了底。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飒美强重生：开局空间毒医杀疯了
她像是饿了很久的野兽，终于得到了一点食物。
吃完之后，她将空碗整整齐齐地放在地上。
然后，她站起身，对着苏倾鸾，就要跪下。
苏倾鸾扶住了她。
“不用跪。”
她说道。
“把衣服脱了。”
阿银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苏倾鸾。
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一丝新的恐惧。
“转过去。”
苏倾鸾的声音依旧平静。
阿银犹豫了一下。
但她看着苏倾鸾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顺从地转过了身。
她解开了自己背后那粗糙的衣带。
破旧的宫装，从她瘦削的肩膀上滑落。
露出了她的后背。
苏倾鸾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那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后背。
那是一张被毁掉的画布。
旧的伤疤，像是蚯蚓一样盘踞着。
新的鞭痕，像是毒蛇一样撕裂了皮肤。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有些地方，甚至己经开始化脓。
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寻常女子，若是看到这般景象，怕是早就尖叫出声了。
苏倾鸾却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她看到的，不是一个人的伤口，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她闭上了眼睛。
心念一动。
一个虚无的空间，在她的意识深处展开。
那里，整齐地排列着无数的药架。
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这个时代闻所未闻的药材和器械。
这就是她的神农空间。
是她前世身为顶级医师和毒师，毕生心血的结晶。
她用意识，在空间里迅速地选取了几味药材。
白芷，甘草，血竭，还有几株她自己培育的，具有强力消炎生肌功效的异草。
意识中，这些药材被迅速地研磨，混合，最终化为一团墨绿色的药膏。
她睁开眼睛。
伸出手。
一个洁白的小瓷瓶，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在阿银看来，苏倾鸾只是闭了一下眼睛。
然后，她手里就多出了一个瓶子。
苏倾鸾打开了瓶塞。
一股清凉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她用手指，挑出一些墨绿色的药膏。
然后，她将药膏，轻轻地涂抹在阿银背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很轻柔。
很专注。
冰凉的药膏，一接触到滚烫的伤口。
阿银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那不是因为疼痛。
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缓的感觉。
火辣辣的痛楚，像是被一股清泉浇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凉丝丝的，麻麻的感觉。
很舒服。
阿银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因为一种她无法言说的感动。
她能感觉到。
涂抹药膏的那只手，是那么的温柔。
那么的小心翼翼。
仿佛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而不是在触碰她这具肮脏残破的身体。
苏倾鸾一言不发。
她仔仔细细地，将药膏涂满了阿银背上的每一处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才收回了手。
“好了。”
她淡淡地说道。
“穿上衣服吧。”
阿银默默地拉起了衣服，系好了衣带。
然后，她转过身。
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
对着苏倾鸾，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额头与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苏倾鸾没有去扶她。
她受得起这一拜。
“这个仇，我会替你报。”
苏倾鸾看着跪在地上的阿银，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个叫王德福的太监，他用鞭子抽了你多少下。”
“将来，我便会让人，从他身上，剐下多少块肉。”
她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残忍和坚定。
“他们割了你的舌头。”
“将来，我便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银抬起头。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但她的眼睛里，却燃起了一簇火苗。
那是一簇，名为希望和复仇的火苗。
她看着苏倾鸾，像是看着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神祇。
是来拯救她，也是来审判这个罪恶世界的。
她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嘶哑声。
她想说话。
她想告诉眼前这个人，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哪怕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所有的感激，所有的忠诚，都化作了一个动作。
她再次俯下身。
对着苏倾鸾，又重重地磕了下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每一次，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额头上己经是一片红肿，甚至渗出了血丝。
但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从这一刻起。
苏倾鸾，便是她的天，她的地。
是她此生唯一的主人。
苏倾鸾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她得到了自己重生以来，第一个绝对忠诚的追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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