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福的尸体，被人用一张破草席卷走了。
像拖走一条死狗。
冷宫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平静之下，正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果然。
不到半个时辰。
那扇大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
这一次，来的不是小太监。
而是一个年约五十的嬷嬷。
她穿着一身深褐色的掌事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没什么肉，颧骨高高地耸立着。
一双三角眼，闪着精明而刻薄的光。
她是李嬷嬷。
当今皇后，苏清婉身边最得力的心腹。
以心狠手辣著称。
李嬷嬷一进门，那双锐利的眼睛，就像是鹰隼一样，死死地锁定了苏倾鸾。
她的身后，还跟着西个膀大腰圆的太监。
个个面色不善。
“废后苏氏。”
李嬷嬷开口了。
声音又干又硬，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王德福死了。”
她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苏倾鸾正坐在那张破旧的桌子前，手里拿着一根枯枝，在积了灰的桌面上画着什么。
听到李嬷嬷的声音，她连头都没有抬。
“我知道。”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李嬷嬷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没想到，这个废后竟能如此镇定。
这与她从皇后那里听说的，那个懦弱无能的苏倾鸾，判若两人。
“有人说，他是见了你之后，才暴毙的。”
李嬷嬷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苏倾鸾手中的枯枝，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李嬷嬷。
“所以呢？”
她反问道。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李嬷嬷被她看得心里一滞。
竟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皇后娘娘怀疑，王德福的死，与你有关。”
她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冷冷地说道。
“咱家奉命前来，搜查此地。”
“看看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的话音刚落。
她身后的西个太监，便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
他们开始动手。
动作粗暴至极。
那床刚换上不久的新被褥，被他们一把掀开，撕成了碎片。
棉絮，像是下雪一样，飞得满屋都是。
桌子，被掀翻了。
食盒，被踢翻在地。
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
阿银冲上去，想要阻止。
却被其中一个太监，一脚踹在了心口上。
她闷哼一声，瘦弱的身体倒飞出去，撞在了墙上。
然后，又滑落在地。
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苏倾鸾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但她没有动。
她依旧坐在那里。
看着那几个太监，将这个本就破败不堪的冷宫，变成一片废墟。
他们搜得很仔细。
墙角，地缝，甚至是房梁。
任何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连那个烧着炭火的火盆，也被他们打翻了。
滚烫的炭火，混着灰烬，撒了一地。
李嬷嬷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她不相信，苏倾鸾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只要找到一丝一毫的毒药残渣。
她就能立刻将这个废后，置于死地。
然而。
半个时辰过去了。
西个太监将整个冷宫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却还是一无所获。
他们走到李嬷嬷面前，摇了摇头。
“嬷嬷，什么都没有。”
李嬷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亲自走了进来。
踩着一地的狼藉。
她在那个被打翻的火盆前蹲下身。
用手，捻起一点灰烬。
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除了草木燃烧后的味道，什么都没有。
她不死心。
又走到苏倾鸾的面前。
“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
她命令道。
苏倾鸾看着她，忽然笑了。
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讥讽。
她没有反抗。
她站起身，张开了双臂。
任由李嬷嬷在她身上搜查。
从头到脚。
李嬷嬷搜得很仔细。
连她的发髻，都没有放过。
那根藏着金针的凤尾银簪，被她拔了下来。
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却什么机关都没有发现。
最终，她只能将簪子，又恶狠狠地插回了苏倾鸾的发髻上。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李嬷嬷的脸色，己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不明白。
如果不是苏倾鸾下的毒。
那个身强体壮的王德福，怎么会突然七窍流血而死。
御医己经验过尸了。
说是心脉郁结，突发恶疾。
可她一个字都不信。
“看来，是咱家冤枉你了。”
李嬷嬷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虽然是在认错，但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
“既然搜完了。”
苏倾鸾开口了。
“那嬷嬷是不是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
“这里，毕竟是冷宫。”
“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她的话，说得很平静。
却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李嬷嬷的脸上。
李嬷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还从未受过这等羞辱。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被她踩在脚底的废后。
她冷哼一声。
“走。”
她对着那西个太监喝道。
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开。
可她刚一转身，膝盖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她的腿，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
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险些摔倒。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身旁的门框。
这个动作，很细微。
却被苏倾鸾敏锐地捕捉到了。
“嬷嬷的腿，有旧伤？”
苏倾鸾的声音，幽幽地在她身后响起。
李嬷嬷的身体一僵。
她没有回头。
只是冷冷地说道。
“不劳废后费心。”
苏倾鸾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自顾自地说道。
“是左腿的膝盖吧。”
“每逢阴雨天，便会疼痛难忍。”
“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里面啃咬。”
“夜里，更是疼得睡不着觉。”
李嬷嬷猛地转过身来。
她死死地盯着苏倾鸾。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你怎么知道？”
她脱口而出。
苏倾鸾说的这些症状，与她分毫不差。
这风湿的毛病，己经跟了她十几年了。
是年轻时在浣衣局，落下的病根。
宫里的御医，看了个遍，都只能用汤药暂时缓解。
无法根治。
这件事，是她心底最大的隐痛。
除了皇后娘娘，和几个最亲近的人，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苏倾鸾看着她惊骇的表情，淡淡地说道。
“我还知道。”
“你的病，最近越发严重了。”
“不只是疼，还开始发麻，发木。”
“有时，甚至会感觉不到自己左腿的存在。”
李嬷嬷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苏倾鸾说的，又对了。
她感觉自己的所有秘密，在这个废后的面前，都无所遁形。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苏倾鸾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左腿上。
“再这么拖下去。”
“不出一年，你这条腿，就废了。”
李嬷嬷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废了”这两个字，像是两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脏。
对于她们这些在宫里讨生活的人来说。
若是身体残了，那下场，比死还要凄惨。
“不过……”
苏傾鸾的话锋，忽然一转。
她看着李嬷嬷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的这个病，我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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