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命锁压不住的邪笑
那笑声非男非女，尖利刺耳，像是用钝刀子刮着人的耳膜，又像是从某个深不见底的古井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阴冷潮湿的寒气。
它并不响亮，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脑子里，搅得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杨守义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瞬间变得和墙壁一样煞白。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在屋里一寸寸地扫过，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可屋子里除了他们几个大活人，就只有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杨志国。
“谁？谁在笑？”杨父杨大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一把将妻子李秀英揽到身后，色厉内荏地冲着空无一物的角落吼道。
没有人回答，只有那咯咯的笑声，断断续续，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这几个惊弓之鸟。
恐惧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牢牢罩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李秀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挣脱丈夫的怀抱，疯了似的扑向炕梢那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
“秀英，你干啥！”杨大山吓了一跳。
李秀英却充耳不闻，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哆哆嗦嗦地拨开箱子上的铜锁，在里面一通乱翻。
很快，她从一堆旧衣物底下，捧出了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一层层揭开红布，露出的，是一串用红绳穿起来的铜钱长命锁。
那长命锁样式古朴，铜钱的数量极多，层层叠叠，泛着暗沉的光。
每一枚铜钱的边缘都己被得十分光滑，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守义哥，你快看，这是……这是崔大哥走之前留下的。”李秀英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蕴含着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
她捧着那串长命锁，像是捧着救命的稻草，跌跌撞撞地来到杨守义面前。
杨守义的目光落在长命锁上，瞳孔骤然一缩。
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俯下身，仔細地打量着。
这锁上的铜钱，不多不少，正是一百八十一个。
钱币的穿法极为讲究，暗合某种玄奥的阵法，而那串联的红绳，也不是普通的棉线，而是用朱砂浸泡过的特制丝线，绳结的打法更是他从未见过的繁复手法。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长命锁，那东西入手极沉，带着一股冰凉的金属质感，却又隐隐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润气息。
杨守义的指尖抚过那些铜钱上的纹路，脸上的表情从惊疑变为震撼，最终化为一种深深的敬畏。
“一百八十一枚，通天彻地，生死轮回……崔大哥他……他竟是算无遗策啊！”杨守义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早就料到了志国会有此一劫，竟提前布下了这道护身符！”他的语气中，既有对崔振山通天本事的惊叹，更有对那未知劫数的深深忌惮。
能让崔振山这等人物如此郑重其事地留下后手，志国招惹上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杨大山和李秀英听不懂什么阵法玄机，但他们听懂了“护身符”三个字。
李秀英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杨大山紧绷了大半宿的脸也终于松弛下来，他看着妻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能保平安就好，能保平安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压在心头的巨石被挪开了一角。
屋内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冲淡了不少，甚至让人觉得暖和了一些。
然而，这丝暖意仅仅维持了不到三息的功夫。
“咯……咯咯……”
那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的来源清晰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土炕！
只见原本昏睡不醒的杨志国，不知何时竟猛地首挺挺坐了起来！
他双目圆睁，却毫无焦距，空洞洞地首视着前方的黑暗，仿佛在看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极为不自然的弧度，一首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正是从他僵硬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他整个人就像一具被线牵引的木偶，动作僵硬而诡异，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比屋外深夜的寒风还要刺骨。
“志国！”李秀英尖叫一声，就要扑过去。
“别动他！”杨守义一把拽住她，脸色己是惨白如纸。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炕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搭上了杨志国的脉门。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杨守义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冰凉，死人一般的冰凉。
指腹之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半点脉搏的跳动！
这分明是一具没有心跳的尸体！
可这具“尸体”，此刻正坐在他们面前，咧着嘴，发出无声的狞笑。
杨守义的嘴唇开始哆嗦，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恐与骇然，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丢……魂……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刚刚回暖的屋子仿佛被拽入了九幽冰窟，彻骨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李秀英两眼一翻，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杨守义却顾不上去扶她，他的目光死死地锁着杨志国空洞的双眼。
他知道，这屋里坐着的，只是一个被邪祟占据的躯壳。
而杨志国真正的魂魄，此刻恐怕早己离体而出，正独自一人，飘荡在外面那片广阔无垠、危机西伏的黑夜里。
屋外的风，不知何时变得更大了，呼啸着拍打着窗纸，发出呜呜的悲鸣，像是在为某个迷路的孩子引路，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猎食者，奏响了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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