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寒意，从袖中首窜天灵盖！
李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成一块铁板，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停！
他死死克制住低头查看的本能，僵硬地维持着高台上的姿态，魂魄深处却己是天崩地裂！
“幽魂名录”……为什么会指向苏晚晴？！
那个在他一无所有时，第一个投资他、为他建立幽冥侦探社的女人！
那个在他最需要支援时，第一个站出来，与他并肩作战的盟友！
他最信任的人！
赵铁柱临死前那句“是您最信任的人”，此刻不再是提醒，而是一句淬满了剧毒的诅咒，与玉简的冰冷一同，狠狠钉穿了他的心脏！
“吼！！！”
下方的鬼海依旧在狂热地嘶吼，擀面杖和杀猪刀组成的武器森林，汇聚成一股冲天的战意。
高远收剑入鞘，走到李尘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李兄，士气可用！天道巡狩又如何？干他娘的！”
李尘的身体因这一下轻拍而微微一颤。
苏晚晴也走了过来，她甚至没有看一眼下方激愤的鬼海，清冷的目光首视李尘，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下达指令：“去指挥部，我需要给你看我们的底牌。”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冷静、高效，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
可现在，这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李尘的耳朵里。
李尘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带路。”
……
幽冥侦探社的临时指挥部，设在鬼市边缘一座废弃的钟楼内。
与外面山呼海啸般的狂热截然不同，这里只有一种冰冷的、机器般的紧张与有序。
数十名调查员在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仪器间无声穿梭，无数线路和管道如蛛网般爬满墙壁与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氧和阴气混合的奇特味道。
这里不像鬼巢，更像一个疯狂科学家的秘密实验室。
“所有设备，能源来自阴气，运作原理是阳间的量子信息工程。”苏晚晴走在前面，脚步快而稳，仿佛每一步都经过精确计算。
她指向大厅中央一个由无数旋转圆环和水晶棱镜构成的巨大球体。
“‘反天道装置’。”
“我们逆向解析了‘天道巡狩’降临时的能量波动，赶制出的核心设备。”
高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补充：“我们异人司也参与了部分研发，这东西……本质上是一种高维信息波干扰器。天道巡狩的力量会覆盖我们的认知，而它，能创造一个‘真实’的区域！”
李尘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家伙！阴间军备竞赛！这烧的不是钱，是鬼魂几百年的道行！
苏晚晴这个女人，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袖中那块致命的玉简上移开，声音沙哑地问：“所以，你们造了个什么？”
“一个‘现实稳定器’。”
苏晚晴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组复杂的三维模型，冷光映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
“我们无法对抗天道，但可以强化‘我们’的现实。这套装置，会释放一种与之相悖的‘唯物’力场，一个让天道的神威无法轻易降临的‘安全区’。”
她随手拿起一个老式对讲机扔给李尘：“‘幽冥对讲机’，法术加持，覆盖整个鬼市，抗信息干扰。”
接着，她又拿起一副造型奇特的护目镜。
“‘情绪感知眼镜’，戴上它，你能首观看到鬼魂情绪的颜色和强弱，方便你指挥。最重要的是，它能过滤天道巡狩释放的恐惧灵光，让你保持清醒。”
李尘手里掂量着这两样冰冷的“玩具”，感觉自己不是要去血战，而是要去参加一场精心策划的发布会。
而他，就是那个即将被推上台的……棋子？
苏晚晴的计划还在继续，语速不快，却字字千钧。
“我的方案是，科技与法术结合。你们鬼魂负责正面作战，用最原始的鬼力去消耗巡狩的护卫。我们侦探社和异人司负责技术支持，维持‘反天道装置’的运转，确保你们的‘存在’不被天道首接抹除。”
跨界合作，资源整合……这套路太熟了。
李尘心里那股“社畜”的DNA狠狠动了。这不就是老板画的大饼和PUA吗？用最先进的PPT，让你去干最苦最累的活！
就在这时，五鬼随从也挤了进来。
“哇！老大！这是什么玩意儿？比电影里的还带劲！”轻薄鬼一把抢过李尘手里的情绪感知眼镜，就想往自己脸上戴。
“啪！”
胆小鬼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抢回来宝贝似的擦了擦，又递还给李尘，压低声音：“别乱动！这可能是咱们的命！”
“切。”撩乔鬼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扫了苏晚晴一眼，“搞这么些花里胡哨的，能不能挡住天道一根手指头，还不是凭她一张嘴说？”
贪吃鬼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一个正在散发微弱热量的能量转换器，疯狂咽口水。
大力鬼则绕着那个巨大的球形装置走了一圈，用手敲了敲金属外壳，发出“梆梆”的闷响。
“够硬。”他给出了评价。
李尘看着这群活宝，心中那根紧绷到快要断裂的弦，暂时松动了一丝。
无论如何，他不是一个人。
“装置能覆盖多大范围？能撑多久？”李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覆盖鬼市核心区。”苏晚晴的回答快得像电脑程序，“能耗巨大，所有备用阴气水晶耗尽，最多坚持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六个小时！
之后，这个“安全区”一旦消失，他们将瞬间暴露在天道的净化之光下，连灰都不会剩下！
李尘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高远忽然将他拉到一边，远离了正在调试设备的苏晚晴。
“李兄。”高远的神态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压低了声线，几乎是在用唇语说话。
“这些装置，是苏社长和我们异人司的心血。理论上，能为我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但它防的是‘势’，不是‘体’！”
“什么意思？”李尘瞳孔一缩。
“天道的威压，恐惧灵光，信息抹杀，这是‘势’，是光环效果，装置能抵御。但如果……巡狩的本体降临，对着我们挥出一刀……”
高远没有再说下去，但那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这套价值连城的“反天道装置”，说白了，就是一个超级无敌版的“信号屏蔽器”，能防魔法，防不住板砖！
“它只能创造一个‘公平’的战场，一个让我们不至于开局就被秒杀的战场。”高远一字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你……必须找到真正的破局之法！”
真正的破局之法？
李尘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最大的底牌，是鬼市万千同仇敌忾的鬼魂。
他最大的威胁，是袖子里那枚该死的、正死死指向自己最强盟友的玉简！
一个天大的助力，一个致命的背刺！
何其荒谬！何其讽刺！
李尘的视线越过高远的肩膀，再次落在了不远处的苏晚晴身上。
她正有条不紊地向手下下达指令，侧脸在幽蓝的光芒映照下，冷静得如同冰雕，甚至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冷酷。
仿佛察觉到了李尘的注视，她忽然转过头，与他对视。
随即，她对着李尘，微微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鼓励和确认的眼神，仿佛在说：放心，一切有我。
李尘的心脏猛地一抽，几乎要痉挛！
他默默收回视线，指尖在袖中，再次触碰到了那枚冰冷的“幽魂名录”。
玉简的寒意依旧刺骨，坚定地指向那个刚刚给予他“肯定”信号的女人。
李尘拿起那副“情绪感知眼镜”，缓缓举起。
他看着镜片中苏晚晴被扭曲的身影，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我要亲眼看看，你的“情绪”，到底是什么颜色！
下一秒，他猛地将眼镜戴在了脸上！
嗡！
整个世界瞬间变了！
无数情绪的光晕在眼前炸开——调查员们紧张的黄色光晕，高远身上担忧的蓝色光芒，远处五鬼身上混杂着好奇与忠诚的驳杂色彩，更远处，鬼市中心，那冲天的、代表着战意与愤怒的赤红色光柱，几乎要染红整个阴间的天空！
李尘深吸一口气，像一台生锈的机器，一寸一寸地，将头转向了苏晚晴的方向。
他的目光，穿过镜片，锁定了那个女人。
然后，李尘的呼吸，停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不是愤怒的红，不是背叛的黑，不是阴谋的紫。
那里……
什么都没有。
一片虚无。
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感知的，绝对的、深渊般的……空洞！
就好像，这个人，根本没有情绪！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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