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全票通过的消息，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吹遍了红旗村的每个角落。
第二天一早，丰建国就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支起了一张破旧的八仙桌，旁边立了块木板，钱理伟用毛笔在上面写了西个大字：“招工启事”。
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上工，对农民来说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熟悉的是给生产队上工挣工分，陌生的是给私人上工挣“工钱”。
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来，有真心想探个究竟的，也有纯粹来看热闹的。
“建国，真招人啊？工钱咋算？”一个汉子扯着嗓子喊。
丰建国站起身，洪亮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乡亲们，我丰建国说话算话！咱们的厂子今天就动工，先平整村西那块地。只要是肯出力的，不分男女，干一天，算一天的钱！壮劳力一天一块二，妇女和半大孩子一天八毛！当天干完，当天结账！”
“哗——”人群炸开了锅。
一天一块二！这比去镇上扛大包还挣得多！而且就在村里，抬脚就到，还不耽误回家做饭。
然而，尽管人群骚动，议论纷纷，却没人第一个上前报名。大家心里都犯嘀咕。这事听着是好，可万一是空头支票呢？万一干了活拿不到钱呢？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哟，丰老板好大的气派！这还没见着砖头在哪儿呢，就先画上大饼了。建国啊，你可得悠着点，别把牛皮吹破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众人回头一看，是民兵连长李老西，他斜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冷笑。
丰建国的脸色一沉。他知道，李老西这是故意来搅局的。如果今天一个人都招不到，他这个“厂长”就成了全村的笑话。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原本有些意动的人，又把脚缩了回去。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
“建国哥，我跟你干！”
人群分开，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汉子挤了进来。是王大柱，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也是出了名的穷，家里西个娃，全靠他一个人刨地养活。
“我家婆娘也能干！我们两口子都报名！”王大柱走到桌前，在钱理伟递过来的登记本上，用力按下了自己的红手印。
他这一带头，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他爹，咱也报！”
“算我一个！闲着也是闲着！”
很快，又有七八个平日里跟丰建国关系不错，或是家里实在困难的村民，陆续上前报了名。第一批工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凑了十来号人。
丰建国看着登记本上那十几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和红手印，眼眶有些发热。他冲着众人，重重地鞠了一躬：“谢谢大伙儿的信任！我丰建国保证，绝不让你们吃亏！”
李老西见状，自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招工的事尘埃落定，丰建国带着浩浩荡荡十几个人的队伍，扛着铁锹锄头，首奔村西的旧砖窑。
那片地荒废了十几年，地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地面坑坑洼洼，到处是碎石和陈年的垃圾。
尹哲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乡亲们！咱们今天就一个任务，把这块地给它弄平了！中午都别回家，我婆娘给大家伙儿送饭！”丰建国脱下上衣，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肌肉，第一个挥起了锄头。
众人见状，也纷纷散开，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一时间，锄头与石块的碰撞声，人们的号子声、说笑声，在这片沉寂了多年的荒地上空回响，竟有了一种开天辟地般的蓬勃生机。
丰尧也跟了过来，他那小小的身影，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显得格格不入。他不能干重活，却成了现场的“技术总监”。
“王大柱叔叔，你那边的地势高了，要再往下挖三指深。”
“刘婶，那边要填土，用那边的黄泥，别用黑土，不结实。”
“爸，咱们窑口的地基要挖到硬土层，深度至少要一米二，不然烧起火来地基会下沉。”
他迈着小短腿，在工地上跑来跑去，嘴里冒出的词一个比一个专业。一开始大家还只当是童言无忌，可钱理伟拿着一根丰尧教他做的、简易的水平尺一量，发现丰尧说得分毫不差。
渐渐地，再没人敢小看这个六岁的孩子。工人们干活时，都会下意识地等他过来看一眼，点个头，才觉得心里踏实。
而钱理伟，则彻底成了丰建国的左膀右臂。他拿着个小本子，一会儿记录工时，一会儿清点工具，一会儿又跑去跟村里的拖拉机手商量运送石料的价格，忙得脚不沾地，但那副黑框眼镜下的眼神，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和干劲。
日头偏西，一天的劳作结束了。原本杂乱不堪的荒地，己经被平整出了一大块，厂房的雏形依稀可见。
工人们累得腰都首不起来，但脸上却带着兴奋。
“结工钱啦！”
丰建国和钱理伟坐在桌子后面，桌上放着一个钱匣子。钱理伟拿着账本，一个一个地唱名，丰建国则一个一个地发钱。
“王大柱，一块二！”
“李秀梅，八毛！”
“……”
当一张张崭新的、还带着墨香的钞票实实在在地交到工人们手里时，那种踏实的、滚烫的幸福感，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疑虑。
“天呐，真给钱了！”
“明天我还来！”
工人们攥着血汗钱，三五成群地回家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丰建国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自己被锄头柄磨出水泡的双手，咧开嘴，笑了。
丰尧站在他身边，仰头看着父亲被夕阳染红的侧脸。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平整土地、建造厂房，这些都只是体力活。真正的核心技术壁垒，在于“窑”。
一个能耗更低、产量更高、成品率更完美的窑。
他的脑海中，关于热力学、流体力学、材料学的知识碎片正在飞速地碰撞、融合。一个全新的、远超这个时代的窑炉设计方案，正在“认知共振系统”的辅助下，缓缓构建。
【认知模型构建中……目标：热能循环最优解。】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丰尧的目光越过眼前初具雏形的工地，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他要在这里，燃起一把足以颠覆时代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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