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有了名字，就像是人有了魂。那块写着“清欢记”三个大字的旧木板虽然简陋，却让空荡荡的破屋瞬间有了归属感。
林晚照照和沈清言开始着手具体的修缮和筹备。钱要省着花，许多事情都得亲力亲亲为。
沈清言负责那些需要文墨和细心的话，比如计算所需的材料，草拟一份简单的开业菜单，又去找相熟的书铺老板，看能否用最便宜的价钱裱糊一下那块招牌木板。
林晚照照则负责体力活和需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事。她跑去砖瓦窑捡便宜的处理砖头用来垒灶，又跟卖柴火的樵夫磨破嘴皮子砍价，预定下每月的柴火。
阿禾成了最得力的跑腿和信息员，哪家杂货铺的粗盐便宜一文钱，哪家粮店新到了一批稍次的陈米价格实惠，她都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忙得脚不沾地，但看着小屋一天天变得像样起来，心里都充满了干劲儿。
这天下午，林晚照照正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着灶台的位置和大小，琢磨着怎么垒才最省地方又好用，巷口的周婆婆挎着个小篮子，又颤巍巍地找了过来。
“晚照啊，清言小子，”周婆婆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望，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听说你们把这破屋子租下来，要开店了？”
“婆婆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林晚照照连忙迎上去，搀着她跨过门槛。屋里连张完好的凳子都没有，只能搬了块稍微平整的石头过来，垫上块旧布。
沈清言也停下手中的笔，上前行礼：“周婆婆。”
“哎，好，好。”周婆婆笑着应了，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虽然依旧家徒西壁，但地上墙上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堆着准备垒灶的砖块和黄泥，显然是在认真张罗了。她眼里流露出欣慰之色。
“真好，年轻人就是该有点奔头。”她说着，把手里的篮子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摊了几个粗面饼子，给你们垫垫肚子，别光顾着忙活饿坏了身子。”
林晚照照心里一暖，接过还温热的饼子：“谢谢婆婆。”
周婆婆摆摆手，又看向屋里那些光秃秃的角落，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你们这开的是吃食店，家伙事可不能少。光有一口锅可不够用。”
她说着，又从篮子里往外拿东西。先是一套用旧了、颜色发暗却完好的竹制蒸笼，大约有三西层，叠在一起。“这蒸笼，还是我老婆子年轻时用过的，如今老了，蒸不动糕点了，放着也是白占地方，你们拿去用，蒸个包子馍馍、弄个粉蒸肉都使得。”
接着，她又掏出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有的带盖，有的不带，虽然都有使用的痕迹，但个个洗刷得干干净净。“这些罐子，腌菜、存米、放调料都成。开店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多，总得有个地方归置。”
林晚照照看着周婆婆拿出来的这些东西，鼻子又是一酸。这蒸笼，这陶罐，或许不值什么大钱，但对他们这刚刚起步、一穷二白的小店来说，每一样都是雪中送炭，能派上大用场。婆婆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他们着想。
“婆婆，这……这怎么好意思老是拿您的东西……”林晚照照声音有些哽咽。之前是锅和碗，现在是蒸笼和罐子，这份情谊太重了。
周婆婆却故意板起脸：“拿着！跟婆婆还客气什么？我老婆子没儿没女，就看着你们这些孩子好，我心里就高兴。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没用，给你们还能派上用场，不然放老了也是糟蹋。”
她顿了顿，浑浊却温暖的眼睛看着林晚照照和沈清言，开玩笑似的说：“婆婆我也出力了！以后老婆子我来吃东西，你们可得给我算便宜点！”
林晚照照和沈清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晚照照用力点头，语气郑重：“婆婆，您放心！什么便宜不便宜的，以后您来我们‘清欢记’，想吃什么都行，一律免费！只要我们有口吃的，就绝不能少了您那一份！”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最首接的报答方式。
沈清言也在一旁颔首附和：“林姑娘所言极是。婆婆日后便是我们清欢记最尊贵的客人。”
“哎哟，可使不得！使不得！”周婆婆连忙摆手，脸上的皱纹却笑成了一朵花，“你们做的是小本买卖，哪能老是白吃白喝？婆婆我有钱，该多少就是多少！”
但她眼里的欣慰和高兴却是藏不住的。她并不图那一口吃的，要的就是孩子们的这份心意。
又闲话了几句，周婆婆便起身要回去。林晚照照和沈清言一起将她送到巷口。
看着周婆婆蹒跚远去的背影，林晚照照心里沉甸甸的，满是感激。她转头对沈清言说：“沈公子，咱们一定得把店开好，不能辜负了婆婆这片心。”
沈清言神色认真地点头：“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两人回到小屋，看着那套蒸笼和几个陶罐。林晚照照拿起一个陶罐摸了摸，罐体冰凉结实：“真好，正好可以用来试试发豆芽，或者以后腌点小菜。”
市井之间的温情，就如同这点点滴滴的相助，不轰轰烈烈，却细致绵长，足以支撑着人在艰难的日子里，一步步走下去。
清欢记还未开张，却己经承载了越来越多人的善意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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