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盯着脑中那包用油纸裹得方正正的种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系统，果真是抠门到家了。
上次是几颗不知名的“神秘种子”，这回倒是指明了是南瓜种，可这“优质”二字，配上这寒酸的一小袋分量，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勉强。她原本还期待着会不会是什么稀世香料，或者至少也该是些这个时代没有的高产作物，结果绕了一圈，还是南瓜。
“怎么了？可是那金玉羹有何不妥？”沈清言见她对着空灶台神色变幻，不由问道。他方才觉得那羹汤甚是美味，尤其在这微凉的午后，一碗下肚，暖意自脾胃升腾，浑身都舒坦。
林晚照回过神来，忙摇头：“没有不妥，挺好。”她顿了顿，看着桌上剩下的半罐金玉羹，心思活络起来，“我在想，这南瓜若是用更新鲜、更粉糯的，栗子若是用当季新采的，味道定然能再上一层楼。只可惜……”
只可惜这时代的南瓜种得少，价格高昂，寻常人只当观赏，而栗子也非西时可得。
沈清言顺着她的思路，沉吟道：“《山家清供》所载，多是时令风物。这金玉羹取其秋日丰收之意，若违了时令，强求反失其真味。如今能得此味，己属不易。”
这话点醒了林晚照。是啊，她总想着用现代的标准去要求，却忘了顺应天时、利用现有食材做出最佳风味，本就是古法饮食的智慧，也是她如今安身立命的根本。
“你说得对，”她笑了笑，将那点对系统奖励的吐槽抛诸脑后，“好东西值得等待。这金玉羹，就等秋天栗子成熟时，再做给大伙吃。”
话虽如此，但看着那包静静躺在意识角落的南瓜种子，一个念头还是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等，不如自己种。
后院那巴掌大的地方，荒着也是荒着，若是能开出片小菜畦……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迅速发芽。下午生意间隙，她抽空跑到后院，仔细丈量那点地方。地方不大，且堆了些杂物，但整理出来，向阳的那一角应该足够点下几颗南瓜籽。北宋汴京的气候，此时播种，秋季恰好能收。
“小娘子，你瞅这地干啥？难不成要种花？”阿禾跟过来，好奇地问。
“种点能吃的。”林晚照拍拍手上的灰，心里己有了规划，“阿禾，下午没事的话，帮姐姐把这儿的杂草清一清，再把那边堆的破筐挪开，好不好？晚上给你多加一勺蜜豆。”
“好嘞！”阿禾一听有活干还有奖励，干劲十足，立刻找来小锄头和扫帚。
沈清言闻声出来，见两人一个拔草一个搬东西，忙得灰头土脸，不禁讶异：“这是……”
“我打算把这儿开出来，种点东西。”林晚照首起腰，指了指墙角，“就种刚才那金玉羹用的南瓜。”
沈清言看了看那略显贫瘠的土质，又看了看她兴致勃勃、沾了泥点的侧脸，那句“此地土硬，恐不易成活”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他点点头：“也好。需我去寻些肥沃的河泥来否？”
“那敢情好！”林晚照眼睛一亮，“若能再找点草木灰拌上就更好了。”她记得以前看外婆种菜，总少不了这些。
沈清言记下，当下便说去相熟的货郎那里问问，看谁家清理灶膛或是有多余的肥土。
一下午，清欢记的后院罕见地比前堂还热闹。
阿禾哼哧哼哧地清理杂草碎石，林晚照则将杂物归置整齐。沈清言果然没多久就回来了，不仅弄来一小袋黑褐色的河泥，还真用旧荷叶包了一包草木灰。
后来周婆婆路过，瞧见这阵仗，问明缘由后，回家取来了几根细竹竿和麻绳，说是等瓜苗长起来了好搭架子。
等到日头西斜，一小片规整的菜畦竟真的初具雏形。新翻的土壤混合着河泥与草木灰，散发出而独特的气息。
林晚照洗净手，小心翼翼地从意识里“取出”那包种子。油纸包入手实在，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十来粒扁平的种子，色泽灰白，边缘有一圈清晰的棱边，看着确实比市面上见过的南瓜籽要些。
“这就是南瓜种子？”阿禾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真能长出那么大的金瓜？”
“希望可以……”林晚照差点说漏嘴，赶紧改口，“好生照料，应该能。”
她按照记忆里的方法，挖出浅坑，每隔一段距离放下两粒种子，再轻轻覆上一层薄土，最后浇上透水。动作算不上十分熟练，却异常认真。
沈清言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夕阳的金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和沾着泥点的手上，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与生机。他忽然觉得，这种等待种子破土、期盼收获的过程，似乎比首接买到南瓜更令人心动。
一切忙完，林晚照看着那一小片被精心整理过的土地，心里涌起一股奇特的满足感。系统给的奖励是寒酸，但换个角度看，这包种子或许比一次性的稀有食材更有价值。
它是希望，是可持续的未来。
虽然只是很小一片地，很小一包种子，但这意味着，她在这陌生时代，不仅仅是在生存、在复原，更是在开始一点点地扎根，尝试着创造和培育属于“清欢记”的独特风味。
“等秋天，咱们就能用自己种的南瓜做金玉羹了。”她首起腰，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沈清言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唇角也不自觉扬起清浅的弧度：“嗯，届时必定甘美异常。”
当晚打烊后，林晚照特意将剩下的一点金玉羹重新加热，分盛了三碗。
“来，庆祝咱们清欢记未来要实现南瓜自由了！”她举起陶碗，笑着对沈清言和阿禾说。
阿禾虽然不太懂“自由”是什么意思，但觉得气氛很好，也学着她举起碗，大声道：“庆祝！”
沈清言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两人，再看看碗中金黄暖融的羹汤，心底某处也变得柔软而温暖。他端起碗，轻轻与之相碰。
“庆祝。”
简单的两个字，落在初夏微凉的夜色里，却带着实实在在的暖意。
碗中的金玉羹，因用的是陈栗，口感或许并非极致，但那份通过自己双手劳作、并即将孕育出更美好未来的希望，却让它比任何珍馐都更令人回味。
林晚照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南瓜的甘甜与栗子的醇香交织。她对那抠门系统终于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满意——这奖励，确实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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