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秋雨过后，巷子里的风终于带上了明显的凉意。
早晚时分，需得加上一件薄衫才能抵住那丝丝沁人的清寒。日头虽还在，却不再那般毒辣，变得明亮而疏朗，透过开始微微泛黄的树叶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市集上的瓜果摊子也跟着换了季。夏日里堆成小山的甜瓜、西瓜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各色秋果：红彤彤的山楂、的石榴，还有一筐筐刚上市、青黄相间的秋梨。
这日清晨，林晚照照例去市集采买。路过王老汉的果摊时，被他热情地叫住了。
“林小娘子，来看看！今早刚到的砀山梨，水灵着呢！秋燥天，正好炖个梨汤润润！”
林晚照停下脚步，看向那摞得整整齐齐的秋梨。果子个头不大，表皮带着风吹日晒的细微斑点，却透着一股新鲜的光泽，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清甜的果香。
她心里微微一动。天气转凉，空气也明显干燥起来，这几日店里咳嗽、觉得喉咙干痒的客人似乎多了些。确实到了该上些润燥汤羹的时候了。
“王伯，这梨怎么卖？”
“老主顾了，给您算便宜些！”王老汉麻利地捡了几个品相好的放入篮中，“这梨炖汤最好，又甜又润，保管你好吃！”
林晚照笑着付了钱，又转去干货铺子称了些色泽微黄、朵形完整的银耳，顺便买了一小包上好的冰糖。
回到清欢记时，阿禾正拿着比她人还高的扫帚，卖力地清扫着门口落下的几片早凋的梧桐叶。沈清言则坐在柜台后，就着晨光擦拭算盘，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目光在那兜秋梨上停留了一瞬，并未多问。
“阿禾，别扫了，过来帮忙。”林晚照将东西拎进灶间。
“哎，来啦！”阿禾放下扫帚，小跑着跟进来，好奇地扒拉着篮子，“小娘子，买这么多梨子做什么？首接吃吗？”
“炖甜汤。”林晚照拿出一个大陶盆，将银耳放入，注入清水浸泡，“秋天干燥，喝点梨汤润肺止咳。”
银耳在清水中慢慢舒展开来，如同洁白的玉兰花，花瓣柔软而丰厚。林晚照小心地摘去底部黄色的硬蒂，再将大朵的银耳撕成小朵，沥干水分备用。
接着她开始处理秋梨。梨皮粗糙，她仔细地用刀削去，露出里头晶莹细腻的果肉。阿禾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拿起一小块削下的梨肉塞进嘴里，咔嚓一声，清甜的汁水立刻溢满口腔。
“好甜！”她含糊不清地赞叹。
“炖煮之后会更甜。”林晚照笑着，将去皮的秋梨放在案板上，切成大小均匀的滚刀块，核都仔细剔除。切好的梨块白生生、水灵灵地堆在白瓷碗里，看着就惹人喜爱。
一切准备就绪。她取来几个厚实的陶制炖盅，这是之前周婆婆听说她要炖汤，特意从家里找出来送她的，说陶盅小火慢炖，最能保住食材的原味和香气。
每个炖盅里，先放入泡发好的银耳，再铺上满满的秋梨块，撒上几粒冰糖，最后注入清亮的井水，水量刚好没过所有食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宋摆摊：我带弱鸡系统养娇书生
盖上盅盖，将炖盅一个个小心地放入大蒸锅里，锅里加水，灶膛里添上耐烧的硬柴，大火烧开后，便转为细细的小火，让时间与温度慢慢熬煮。
起初，灶间里只有柴火轻微的噼啪声和水汽氤氲的微响。渐渐地，一丝难以形容的清甜香气开始从锅盖的缝隙里钻出来，越来越浓郁。
那香气不似肉汤的浓烈，也不同于点心的甜腻，它是一种温润的、带着果木清气的甜香，混合着银耳特有的胶质感和冰糖纯粹的甘美，闻着就让人觉得喉咙舒坦，心肺滋润。
阿禾像只被香味勾住的小猫，围着灶台转来转去，时不时吸着鼻子：“好香啊……小娘子，还要炖多久啊？”
“急什么，得炖到银耳酥烂，梨肉透明才好。”林晚照看了看火候，又添了根细柴，“好东西不怕等。”
炖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林晚照才熄了火。但她没有立刻揭开锅盖，而是让炖盅借着余温再焖上一会儿。
首到午市将近，第一位熟客上门——正是那位低调的老饕客赵先生。他今日穿了一件半旧的青灰色长衫，一进门便轻轻咳嗽了两声，似是喉咙不适。
“赵先生来了，”林晚照招呼道，“今日天气燥，正好炖了些秋梨润肺羹，您可要尝尝？”
赵先生闻言，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秋梨羹？可是用银耳同炖的？”
“正是，刚炖好，还温着。”
“来一盅。”赵先生从善如流地坐下。
林晚照从蒸锅里取出一盅，小心地端到他面前。揭开陶盖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温润的甜香扑面而来，白汽氤氲中，可见盅内汤汁略显粘稠，呈现清澈的浅琥珀色，炖得近乎透明的梨肉与洁白的银耳交融其中，色泽温雅。
赵先生拿起瓷勺，轻轻舀起一勺。银耳己被炖出胶质，拉出晶莹的细丝，梨肉酥软却不散，与汤汁浑然一体。他吹了吹气，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片刻后，他放下勺子，眼中满是赞赏：“梨肉酥而不烂，银耳滑糯出胶，冰糖清甜而不喧宾夺主。火候恰到好处，润而不腻，清甜沁人。一盏下肚，喉间舒坦不少。林小娘子，好手艺。”
这时，又有几位熟客进门，多是附近的书生或略通文墨的街坊，听闻赵先生对这盅羹赞不绝口，又见那卖相清雅，纷纷点名要尝这“秋梨润燥羹”。
小小的店面很快坐满了人，人手一盅温热的甜羹，低声交谈着，偶尔夹杂着几声被羹汤滋润后舒畅的轻叹。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气息，与窗外微凉的秋风形成了恰到好处的对比。
沈清言默默起身，走到墙边那块挂着的小木牌前，提笔蘸墨。林晚照正忙着给一位客人结账，余光瞥见，只见他在“新品”之下，又添上了一行挺拔的小字：
「秋梨润燥羹：梨雪融玉盏，银耳润秋声。清燥润肺，生津止渴。」
阿禾凑到林晚照身边，看着满堂客人满足的神情，小声说：“小娘子，这梨羹真好卖！王老汉那儿还有好多梨呢，咱们明天还炖吧？”
林晚照看着灶台上还温着的几盅羹，又看看窗外湛蓝高远的秋日晴空，笑着点了点头。
“炖，明天多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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