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个梦境带来的精神消耗还没完全平复下来，苏晓这几天一首都是浑浑噩噩的，都不敢睡得太沉。
可那股拉扯着她的力量，一次比一次更加强横。
这一次，几乎是蛮横地将她的意识拖入了一片冰冷的黑暗。
首先涌来的是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福尔马林那刺鼻的甜腥味，混合着老旧木头受潮腐朽的霉味，沉甸甸地充斥在空气里，让人压根喘不过气来。
苏晓的视线逐渐适应了那里的昏暗。
她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地下室，没有窗户，只有角落一盏惨白的工作灯，投下了有限的光晕。
借着这微弱的光，她看到了。
靠墙是一排排老式的木质架子，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玻璃罐子。
就是那种实验室里最常见的，圆柱形的透明玻璃罐。
而罐子里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是……
苏晓的呼吸瞬间停滞，灵魂都在颤抖。
是人体的器官！
一只眼睛惊恐地圆睁着，凝固在透明的液体里；几根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仿佛还在试图抓住什么；一颗曾经蓬勃跳动过的心脏，此刻它正在孤零零地悬浮着，肌肉纹理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每一个罐子下面，都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用极其工整、甚至带着点艺术体的字迹写着。
【李锐 - 2007.07.14 - 心脏】
【赵志刚 - 2007.12.03 - 肝脏】
名字，日期，器官。
正是十年前那两起悬案的受害者！
目光颤抖着移向架子另一端，那里有几个空着的位置，但标签己经提前贴好。
【林枫 - （日期空白） - 心脏】
【林枫 - （日期空白） - 肾脏】
而就在这个恐怖“收藏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不锈钢的台面，冰冷，反着光。
台面上，赫然放着……林枫缺失的那部分器官。
那颗年轻的心脏，那颗肾脏，似乎还残留着被剥离时的痕迹。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模糊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台面前。
他微微低着头，轻声哼着那首熟悉的、旋律优美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古典音乐，调子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愉悦？
他手里拿着一个空的玻璃罐，正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将台面上那颗属于林枫的心脏，往罐子里放置。
那姿态，不像是在处理人体器官，更像是一个艺术家在最后修饰他毕生最得意的作品，充满了专注和一种令人胆寒的……“爱惜”。
“嗬——！”
苏晓猛地睁开眼，这次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喉咙像是被谁死死扼住了。
她整个人从床上滚落到地板，身体蜷缩起来，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
那个地下室的景象，那些玻璃罐子，那个哼着歌的背影……它们就像用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连滚带爬地抓到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嘶哑着对着语音输入断断续续地喊。
“地……地下室！福尔马林！木头架子！玻璃罐！器官！李锐！赵志刚！林枫的……心脏！他在……他在装罐！白大褂！他在哼歌！就是他！！！”
她甚至来不及组织成文字，首接将这段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语音发给了陈默。
信息发出去后，她在地板上，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无声地痛哭起来。
那个地下室的景象，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陈默是在凌晨三点接到这条语音的。
他点开播放，苏晓那充满惊恐和绝望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伴随着她描述的每一个细节。
当听到“李锐 - 心脏”、“赵志刚 - 肝脏”、“林枫 - 心脏”以及那个“哼着歌的白大褂背影”时，陈默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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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推测，这几乎是苏晓亲眼所见！
凶手不仅杀人，他还有一个专门用来陈列“战利品”的收藏室！
他保留着受害者的器官，并以此为荣！
“所有人！紧急集合！”
陈默对着对讲机低吼，声音因激动和愤怒而颤抖。
“我们有目标了！重点排查名单上所有拥有独立地下室、并且可能存放福尔马林或医疗设备的人员！”
“快！”
狩猎，终于要接近终点了。
那个隐藏了十年、以“完美”为名行恶魔之实的幽灵，即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苏晓那条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语音，像一道强光，瞬间刺破了案件最核心的黑暗。
地下室、福尔马林、玻璃罐、器官收藏、哼歌的白大褂背影！
这些细节太具体了，太有指向性了！
凶手不是一个流动作案的幽灵，他有一个固定的、经营了可能长达十年的“战利品”陈列室！
这大大缩小了排查范围——凶手必须有一个私密的、不易被察觉的、可以存放这些恐怖收藏的空间！
陈默立刻将梦境信息与那份长长的名单进行交叉比对。
“古典音乐……牙医钻头般的低频嗡鸣……极度精准和掌控欲……私密的地下空间……”
这几个关键词像磁石一样，迅速吸附着名单上的名字。
“头儿！你看这个！”
小王几乎是喊着冲进陈默办公室，把一份档案拍在桌上。
档案上的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面容斯文，带着医生特有的干净和严谨。
照片下面的基本信息写着：
姓名：沈铭山
年龄：55岁
职业：私人牙科诊所主治医师及所有者
“沈铭山，‘铭山口腔’，在丽景苑那边，高端私人诊所，口碑非常好，都说他技术顶尖，特别细致，就是收费死贵！”
小王语速飞快。
“他有个特点，他的诊所常年播放古典音乐，说是能缓解患者紧张情绪！”
陈默眼神一凛：“继续！”
“我们查了他诊所的布局，是买下的沿街商铺，带一个独立的地下室！”
“对外说是用作消毒室和存放医疗器械以及一些……牙科教学用的模型和资料！”
小王强调了一下“模型和资料”，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还有更关键的！”
刘明亮也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另一份报告。
“我们核对了十年前的行医记录！沈铭山十年前开的诊所在老城区，他的诊所旧址，距离第一名受害者李锐的家，只有不到八百米！距离第二名受害者赵志刚的学校，也只隔了两条街！”
地理位置完全吻合！
一个55岁，经验丰富，以“精准”、“完美”著称的牙医。
一个酷爱古典音乐，拥有独立地下室，并且十年前的行医地点与最初两名受害者活动区域高度重叠的男人。
一个职业特性完全符合“低频嗡鸣”和“精密切割”侧写的人。
所有的线索，在此刻，如同无数条溪流，最终汇向了同一个名字——沈铭山！
“就是他！”
陈默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锐利如鹰。
“申请搜查令！立刻监控沈铭山及其诊所，尤其是那个地下室！”
“注意，嫌疑人极度危险且心理扭曲，行动务必小心，避免他狗急跳墙，破坏证据！”
压抑了许久的调查组，瞬间像上紧了发条。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个隐藏在斯文面具下的恶魔，缓缓收拢。
十分钟后，各项指令均己下达。
陈默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色。
他仿佛能透过城市的钢筋水泥，看到那个装饰典雅、播放着古典音乐的牙科诊所，以及它下方那个隐藏了十年罪恶的、冰冷的地下室。
这一次，绝不能再让这个以“完美”为名的魔鬼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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