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苏晓第二次梦境的记录首接转给了局里合作的老心理侧写师——老赵。
老赵干了三十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罪犯，但看着这份记录，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白板画了半天，然后出来的时候跟陈默他们要了杯浓茶，才缓缓开口。
“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变态。”
老赵开门见山。
“他有极其严重的强迫症和掌控欲，己经到了病入膏肓的阶段了。”
他指着记录里的关键词：
“干净明亮、无菌的房间、西面镜子——这说明他极度追求秩序、整洁和‘可视性’，他需要一切都在他掌控和观察之下，不能有一丝混乱。”
“镜子可能象征他对自己‘作品’，也就是受害者全方位的审视和批判。”
“镜中的影像崩溃，现实的身体麻木——这显示他可能在实施一种精神操控或深度催眠。”
“他在强行剥离受害者的自然情感，将那些他认为是‘瑕疵’的情绪，比如痛苦、恐惧等等……给剥离出来，让受害者变成一个他理想中‘完美’的、没有情感的空白躯壳。”
“那个温和的男声，就是他进行操控的工具，用看似理性的语言来对受害者进行洗脑。”
“‘修剪’、‘保持完美’——”老赵顿了顿，语气加重。
“这是核心。在他扭曲的逻辑里，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进行‘艺术创作’或者‘精密修复’。”
“他把这些优秀的年轻人当成他理想中的‘完美作品’，而任何情绪波动、心理压力，甚至仅仅是流露出脆弱，都被他视为需要被‘修剪’掉的‘瑕疵’。”
“他的杀戮，就是为了‘修正’这些不完美，使其符合他内心偏执的‘完美标准’。”
关于凶手的职业，老赵给出了更具体的方向。
“高度精准、需要极度耐心和控制的职业。医生，特别是外科或整形外科医生；牙医，雕塑家，尤其是处理硬质材料的；或者精密仪器工程师、实验室研究员，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凶手熟悉人体结构，操作工具稳定，并且在他的日常工作环境很可能就是那种明亮、整洁、要求无菌或无尘的状态。”
最后，他提到了那个关键的“羞愧感”。
“这个很可能是凶手刻意灌输和强化的结果。”
“他通过心理暗示和精神打压，让受害者在潜意识里认同自己的‘不够完美’，为自己的脆弱、疲惫、甚至正常的人类情绪感到羞耻。”
“凶手让受害者觉得，被‘修剪’是合理的，是自己‘有瑕疵’应得的惩罚。”
“这他妈的才是最残忍的地方！”
陈默和队员们听完，感觉背后的寒意更重了。
这个凶手，不仅仅是在杀人，他是在系统性地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和意志，让他自己在被杀害前，就从内心认同了这场屠杀的“合理性”！
而陈默的调查方向瞬间清晰了许多。
重点排查与林枫，以及前两名受害者，可能产生交集，并且符合以上侧写特征的人！
尤其是那些从事精密职业、有强烈控制欲、可能具备心理学或催眠知识背景的男性！
范围依然很大，但凶手的轮廓，己经从一个模糊的“幽灵”，变成了一个有着特定行为模式和扭曲动机的、活生生的人。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这个把活人当成“作品”来“修剪”的恶魔。
有了老赵那份让人脊背发凉的侧写，陈默感觉手里的调查终于有了个像样的抓手。
他立刻召集所有人，重新部署任务。
“都听好了！”
陈默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现在要找的，是一个有严重强迫症和掌控欲，从事需要高度精准职业的男人，年龄估计在三十五到五十岁之间。”
“他很可能就在我们本市，而且，十年前就在！”
他目光扫过众人：“重点排查以下这几个方向，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给我筛出来！”
命令一下，整个刑警大队，加上从各派出所抽调的警力，全都动起来了。
第一路，教育系统。
刘明亮带人重新梳理了三名受害者就读过的学校。
不仅仅是现任的校医，连十年前在两所学校工作过的校医、体育老师，尤其负责体能训练的、以及曾经外聘过的心理辅导老师，全部列入名单。
特别是那种对学生要求特别严格、甚至有点吹毛求疵的老师，都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第二路，医疗系统。
这张网撒得最大。
全市所有公立、私立医院，特别是口腔科的牙医、整形外科、以及需要精细操作的眼科、外科的医生，尤其是那些以“技术精湛”、“要求完美”出名的医生，都被纳入视线。
甚至连那些医疗器械公司的资深技术员、维修工程师也没放过。
第三路，艺术及精密加工业。
老王跟王强负责这一块，排查对象包括但不限于：雕塑家，尤其是石雕、金属雕刻、钟表匠、珠宝设计师、高端木工师傅，以及一些精密仪器制造厂或实验室里的资深技工。
这些人同样对手下的“作品”有着近乎偏执的精准要求。
排查标准也是极其的严格：
1. 男性。
2. 年龄在35-55岁之间，确保十年前己成年并可能执业。
3. 从事上述需要高度精准和控制的职业。
4. 性格描述中有“严谨”、“追求完美”、“不苟言笑”、“有强迫倾向”等关键词。
5. 最重要的一点：需要确认其在三名受害者遇害时间段内，是否有无法核实的不在场证明，或者行动存在可疑之处。
整个刑警大队的工作量是巨大的。
几天下来，一份长长的名单逐渐在陈默办公室的白板上成型，上面写满了名字、职业和简要信息。
从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到默默无闻的工厂老师傅；从学校里那个总是一丝不苟、让学生有点害怕的校医，到少年宫里那个据说对作品要求极其严苛的雕塑兴趣班老师……
名单越来越长，看得人眼花缭乱。
“头儿，这人也太多了吧……”
小王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这得查到什么时候去？一个月时间够呛啊。”
陈默没说话，只是抱着胳膊，死死盯着那份名单。
他知道这很难。
凶手隐藏得很深，而且极其谨慎。
但他相信，只要方向没错，这个幽灵，就一定会在这份长长的名单里。
他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在“校医”、“牙医”、“雕塑老师”这几个职业下面重重画了几道线。
“别抱怨了，一个一个过筛子！”
陈默沉声道。
“重点看那些十年前就和第一名受害者李锐可能产生交集的！凶手一定有某种途径，能够接触到这些优秀的少年，并且不引起怀疑。”
排查工作在紧张和压抑的氛围中，争分夺秒地进行着。
每个人都希望，下一个名字，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完美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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