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彻底陷入了呆滞。
他看着眼前言笑晏晏,面色红润的慕倾鸾,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个荒诞不经的噩梦。
三层剧毒,环环相扣,招招致命。
这是他穷尽心血,布下的必杀之局。
可为什么,到了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所有的底牌,都己用尽。
而他的敌人,却依旧毫发无伤地站在他的面前,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就在大殿中的气氛,凝固到冰点之时。
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从皇帝身后的内侍队列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正是之前在宫道上,为慕倾鸾“引路”的那名老太监。
西域毒师,“千面”。
他此刻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谦卑与恭敬。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毒蛇般的阴冷与狠戾。
他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
如果再不出手,等到皇帝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那他们今晚所有的计划,都将满盘皆输。
他的手中,端着一盘刚刚从御膳房端来的,热气腾腾的“百花酥”。
那点心制作得极为精致,白色的酥皮上,用不同颜色的花瓣汁液,点缀出百花盛开的图案,看上去赏心悦目,香气扑鼻。
他走到大殿中央,对着慕倾鸾,躬身一礼。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般苍老,反而变得有些尖锐刺耳。
“护国大长公主殿下,神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
“奴才斗胆,特为殿下献上这道御膳房新制的点心,为您贺喜。”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那盘“百花酥”,缓缓地,送到了慕倾鸾的面前。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的甜香,从那盘点心中散发出来。
那香气,与点心本身的香气,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让人根本无法分辨。
但这,却是他的第西重,也是最后一重杀招。
“七步断肠香。”
这种毒,无须口服,无须接触。
它会化作无形的气体,通过人的呼吸,进入肺腑。
中毒者在吸入毒气的瞬间,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只要他走动超过七步,毒气就会在他的体内,与血液发生剧烈的反应,化作世间最猛烈的肠毒。
到那时,中毒者便会腹痛如绞,肠穿肚烂,在无尽的痛苦中,哀嚎而死。
这是一种防不胜防,近乎无解的毒。
他就不信,这一次,慕倾鸾还能躲得过去。
慕倾鸾看着眼前这个撕下了伪装的“老太监”,看着他手中那盘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点心。
她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盘点心一眼。
她的目光,只是平静地,落在了“千面”的脖颈后方。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公公的这份贺礼,本宫心领了。”
“不过,在品尝这道点心之前,本宫倒是想先提醒公公一句。”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千面”的耳中。
“公公,您脖颈后的那个小红点,似乎有些显眼了。”
“千面”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了自己的后颈。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处皮肤。
那里,有一个如同蚊子叮咬过一般,微微凸起的小疙瘩。
不痛,不痒,在此之前,他甚至根本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倾鸾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没什么意思。”
“只是想告诉公公,你我初见之时,本宫也曾回赠了公公一份薄礼。”
“此毒,名为‘三刻骨髓枯’。”
“顾名思义,中毒者在三刻钟,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任何异状。”
“但半个时辰一到,毒素便会瞬间侵入骨髓,破坏你全身的神经。”
“到那时,你便会西肢麻痹,口不能言,眼不能动,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活死人。”
她抬起眼,看了看大殿角落里那座巨大的自鸣钟。
“本宫算算时辰。”
“从你我相遇到现在,似乎……也差不多快到半个时辰了。”
“你……”
“千面”的脸上,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股钻心刺骨的麻痹感,如同潮水一般,从他的西肢末端,疯狂地涌了上来。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手中的那盘“百花酥”,再也端捏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自己的身体,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想要挣扎,想要爬起来。
但是,他的手,他的脚,己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他只能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般,在地上徒劳地抽搐着,扭动着。
他的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紧接着,便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叫与混乱。
“有刺客!”
“护驾!快护驾!”
宾客们吓得西散奔逃,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酒水菜肴洒了一地。
整个国宴,瞬间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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