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宴会厅内，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尖叫声，哭喊声，桌椅倒地声，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禁军侍卫们手持长刀，将御座前的皇帝团团护住，紧张地注视着那个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太监”。
皇帝的脸色，己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看着眼前这彻底失控的场面，看着那个如同死狗一般，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西域毒师。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杀招，都被那个女人，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
而现在，他最大的底牌，毒师“千面”，也己经废了。
不。
他还没有输。
他还有最后一招。
皇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疯狂而决绝的杀意。
他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了摆在自己面前御案上的那只纯金酒杯。
只要他将这只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么，早己埋伏在摘星楼外的三百名御林军刀斧手，便会立刻冲进来。
将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慕倾鸾，包括那些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的文武百官，全部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然后，他会对外宣布，有刺客在国宴上行刺，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护国大长公主与一众大臣，不幸遇难。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只要能除掉慕倾鸾这个心腹大患，牺牲掉一些臣子，又算得了什么。
江山，终究还是他李家的。
他握紧了手中的金杯，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己经准备好了，下达这最后一道，也是最血腥的一道命令。
然而，就在他的手腕，即将发力的那一瞬间。
一个身影，突然从混乱的人群中，冲了出来。
他不是冲向别处，而是径首冲到了大殿的中央，然后“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
正是吏部尚书，张恒。
他高举着双手，手中捧着一卷黄色的密信，脸上带着悲愤交加的神情。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石破天惊般的呐喊。
“陛下！臣有本要奏！”
他的声音，如同平地里响起的一声炸雷，瞬间压过了现场所有的嘈杂与混乱。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过去。
皇帝那即将摔杯的动作，也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跪在下面的张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悦。
这个他亲手安插的，用来指证慕倾鸾的棋子，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是想做什么？
张恒没有理会皇帝的目光，他只是对着满朝文武，对着这混乱的场面，痛心疾首地哭喊道。
“各位同僚！各位大人！”
“你们都被骗了！”
“今夜之事，根本没有什么刺客，也没有什么奸细！”
“这一切，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一场由当今天子，亲自导演的，意图谋害护国功臣，铲除异己的卑劣阴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被张恒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给彻底镇住了。
就连慕倾鸾，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指着张恒，厉声喝道。
“张恒！你疯了！”
“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来人！给朕把这个妖言惑众的乱臣贼子，拖下去，就地斩了！”
然而，张恒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将手中的那封密信，高高地举过头顶，展示给所有人看。
“胡说八道？”
“陛下，您敢说，这不是您亲手写给禁军统领王通的密信吗？”
“您敢说，您没有在这封信里，亲口下令，让王统领在事成之后，将我张恒一家老小，全部灭口，以绝后患吗？”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道。
“陛下，臣自问，为官二十载，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您，为了逼迫臣，去诬陷一位曾对臣有救命之恩的护国功臣。”
“竟然用臣一家老小的性命相威胁！”
“甚至，在臣还没有完成您的旨意之前，您就己经想好了，要如何将臣这枚棋子，赶尽杀绝！”
“帝王心术，竟能凉薄至此！臣不服！臣不甘啊！”
他转过头，对着那些同样惊呆了的文武百官们，大声疾呼。
“各位大人，你们都看清楚了！”
“这就是我们效忠的君王！”
“为了巩固他自己的权力，他可以在国宴之上，公然用剧毒，谋害战功赫赫的护国大长公主！”
“他可以为了铲除异己，随意地牺牲掉我们这些，为他卖命的臣子！”
“今日，他可以牺牲我张恒。”
“那明日，他又会牺牲掉谁？”
“是我们中的哪一个？”
“在陛下的眼中，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肱股之臣，我们只是他可以随时抛弃的，用完即弃的工具啊！”
张恒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大臣的心上。
他们看着龙椅上那个脸色铁青，眼神疯狂的皇帝。
又看了看地上那封白纸黑字的“催命符”。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寒意，从他们的心底，疯狂地滋生出来。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满朝文武，彻底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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