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将两个女子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明黄色的墙壁上。
慕倾鸾端坐在那张曾经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案之后。
她的面前，铺着一张空白的圣旨卷轴，旁边，则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一方沉甸甸的，由上好和田玉雕琢而成的传国玉玺。
长公主李潇然，则负手站在一旁的书架前，目光凝重地看着窗外那沉沉的夜色。
整个御书房，安静得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许久之后，李潇然缓缓地转过身，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倾鸾。”
“我们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伪造圣旨，这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一旦此事泄露出去，那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到时候，天下诸王，朝中百官，都会有足够的理由，起兵清君侧，将我们打成万劫不复的乱臣贼子。”
慕倾鸾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位盟友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担忧。
她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皇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但是，你也要明白，如今的我们，早己没有了退路。”
她站起身，走到李潇然的身边，声音压得更低。
“父皇如今‘病重’，昏迷不醒，无法理政。”
“这是我们对外宣布的，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可以用来稳定人心的说辞。”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京城内外，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藩王，那些心中尚存疑虑的朝臣，还有那些潜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世家门阀。”
“他们都在等。”
“等着看我们，下一步，要怎么走。”
“如果我们迟迟拿不出一个名正言顺的，可以用来处理朝政的理由。”
“那么，用不了三天，各种揣测，各种谣言，就会如同瘟疫一般，传遍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夏。”
“到那个时候，人心一乱，我们就算手握兵权，也难以弹压这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
李潇然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那……那我们可以请母后出面，垂帘听政。”
“由母后下旨，命你我二人，共同辅政。”
“这样，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
慕倾鸾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这个提议。
“不妥。”
“母后乃是后宫之人，按照祖制，是不得干预前朝政事的。”
“让她老人家垂帘听政，虽然能解一时之急，但却会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留下一个‘后宫干政’的口实。”
“这在道义上，我们就先输了一筹。”
“而且，母后毕竟年事己高，精力有限，也未必能应付得了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们的明枪暗箭。”
“所以，这个名义上的最高权力，必须，也只能，由‘皇帝’自己交出来。”
她重新走回到龙案之后，再次拿起了那支笔。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只有一份由‘皇帝’亲自颁布的，盖有传国玉玺的圣旨。”
“才能堵住天下所有人的悠悠之口。”
“才能让我们在接下来的这场，与整个旧势力的博弈之中，占据法理上的，绝对的制高点。”
“至于伪造圣旨的风险……”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弧度。
“只要我们自己不说，又有谁，能知道这份圣旨，是假的呢？”
“毕竟，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将由我，亲手写就。”
“而这上面的印章，也将由皇姐你，亲手盖下。”
“至于那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她的目光，投向了养心殿的方向，眼神冰冷。
“他，己经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了。”
李潇然看着慕倾鸾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听着她那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的分析。
她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终于烟消云散。
她知道，慕倾鸾说得对。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们己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必须用最果决，最狠辣的手段，将所有的权力，都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中。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亲自为慕倾-鸾研起了墨。
“你说得对。”
“是我着相了。”
“动手吧。”
慕倾鸾点了点头。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飞速地回忆着，前世今生，她所见过的，皇帝的所有奏折与批红。
他的笔锋，他的力道，他的习惯，他每一个字的间架结构，甚至是他偶尔会写错的，某一笔的细微瑕疵。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中，被无数次地，清晰地，重构，分解，再组合。
片刻之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
她提起笔，饱蘸墨汁，没有丝毫的犹豫，在那张空白的圣旨之上，落下了第一个字。
“奉……”
她的手腕，稳定而有力。
她的笔锋，时而遒劲，时而飘逸。
一个个与皇帝的笔迹，一般无二，甚至可以说是真假难辨的字迹，开始在圣旨之上，行云流水般地，浮现出来。
“朕躬染沉疴，国事繁重。”
“恐有误社稷苍生之虞。”
“兹，特命护国大长公主慕倾鸾，辅政监国。”
“代朕批阅奏折，总领军国大事。”
“凡军政要务，皆由其决断，无需上禀。”
“内外臣工，一体遵行，不得有误。”
“钦此。”
短短数十字，一气呵成。
写完最后一个字，慕倾鸾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她与李潇然，一同看着眼前这份，足以改变整个大夏王朝国运的“圣旨”。
李潇然伸出手，缓缓地，郑重地，拿起了那方沉甸甸的传国玉玺。
她将其对准圣旨末尾的落款处，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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