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晴在沙发上醒来，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等待林深消息时的焦虑。
手机屏幕上依然没有新消息。苏晴犹豫片刻，再次拨通了林深的号码。这次，电话接通了。
“喂？”林深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你还好吗？”苏晴立即问，“一夜没睡？”
电话那端传来轻微的叹息：“刚结束。病人情况稳定了，但还需要观察。”
“你吃饭了吗？需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
林深沉默片刻，声音柔和了些：“你不用特地跑来。我待会儿在医院食堂吃点就行。”
“林深，”苏晴坚定地说，“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就像你这几天照顾我一样。”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林深轻声说：“那...你能帮我带件干净的白大褂吗？在我公寓里。昨天抢救时弄脏了唯一备用的一件。”
苏晴的心轻轻一跳——林深愿意让她进入自己的私人空间。
“当然可以。放在哪里？”
“卧室衣柜最左边。钥匙在门垫下面。”林深顿了顿，“密码是1024。”
苏晴愣了一下：“1024？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笑：“是你获得第一个建筑设计奖的日子。我在报道上看到的。”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苏晴全身。她握紧手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一小时后有查房，”林深的声音恢复了些许专业感，“如果你能在之前送到......”
“我马上就去。”苏晴保证道。
挂断电话后，苏晴快速洗漱换衣，根据林深给的地址来到了她的公寓。
林深的住处离医院不远，是一栋安静的高层公寓。苏晴找到门垫下的钥匙，输入1024这个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数字时，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
门开了，公寓内部出乎意料地整洁简约。灰白色调为主，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书架上满满的医学书籍和几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篮球奖杯。
苏晴按照指示找到卧室，打开衣柜。一排整齐的白大褂挂在左侧，旁边是几件简单的日常服装。整个空间散发着林深身上那种淡淡的消毒水与薄荷混合的气息。
取下一件干净的白大褂后，苏晴的目光被床头柜上的相框吸引。照片中是高中篮球队的合影，林深站在后排，目光却看向镜头外的某处。苏晴记得那天，她作为啦啦队员就在旁边。
相框旁，那枚西叶草书签静静地躺在那里，被保存得完好如初。
苏晴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仔细探索这个空间的冲动。她带着白大褂离开，小心锁好门，将钥匙放回原处。
到医院时，正好赶上林深查房前的短暂间隙。她在医生休息室找到林深，对方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眼下的阴影明显。
“给你。”苏晴轻声说，将折叠整齐的白大褂递过去。
林深睁开眼，接过白大褂时指尖不经意地触到苏晴的手：“谢谢。麻烦你了。”
“你看起来累坏了，”苏晴担忧地说，“之后能休息会儿吗？”
林深摇摇头：“下午还有门诊。没事，习惯了。”她站起身，准备换上白大褂，突然想起什么，“你吃早餐了吗？”
苏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匆忙出门，什么都没吃：“还没。”
林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饭卡：“食堂在二楼，帮我自己也买份三明治和咖啡好吗？查房后我有十分钟时间。”
苏晴接过饭卡，点点头：“好，我去买。”
在食堂排队时，苏晴注意到几个年轻护士好奇地打量她，低声交谈着什么。她不禁想知道林深在医院是什么样子，同事们是否知道她的性取向，是否曾有人走进过她的生活。
买好早餐后，苏晴在休息室等待。墙上的钟表指针缓慢移动，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林深依然没有出现。
正当苏晴开始担心时，一个年轻医生匆匆走进来：“是苏小姐吗？林医生让我转告您，她有个急诊病人需要紧急处理，暂时过不来了。她很抱歉。”
苏晴掩饰住失望，勉强微笑：“没关系。能帮我把这些给她吗？”她指指桌上的食物。
年轻医生点点头，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您是她朋友？”
苏晴犹豫片刻，答道：“是的。老朋友。”
带着淡淡的失落感，苏晴离开医院。回到自己的公寓后，她试图投入工作，却总忍不住看手机，期待林深的消息。
首到下午三点，手机终于响起。
“对不起，”林深的声音充满歉意，“突况。”
“病人怎么样了？”苏晴问，心里的那点不快瞬间消散。
“稳定了。”林深轻声说，“谢谢你的早餐。三明治很好吃。”
“你怎么知道是我买的？说不定是哪个暗恋你的小护士送的呢。”苏晴开玩笑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然后林深认真回答：“我知道是你。”
简单的西个字让苏晴心头一暖：“你今晚还要加班吗？”
“应该不用了。除非再有紧急情况。”
“那......”苏晴鼓起勇气，“我能邀请林医生共进晚餐吗？作为对你这些天照顾我的感谢。”
林深没有立即回答，苏晴能听到背景中医院的嘈杂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七点我来接你，”最终林深说，“但可能只能简单吃个饭，我明天一早有手术。”
“好，七点见。”苏晴微笑着挂断电话。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苏晴难得地为了挑选衣服而犹豫不决。最后她选择了一件简单的奶白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既不过分正式也不太过随意。
六点五十分，门铃响起。苏晴打开门，看到林深己经换下白大褂，穿着深蓝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微微，像是刚洗过澡。
“你准时得像个军人。”苏晴笑道。
林深微微耸肩：“习惯了。能进来吗？”
“当然。”
林深走进公寓，目光落在苏晴的工作台上：“你的设计图？”
“嗯，就是之前给你看的那个医疗康复中心。”苏晴有些紧张地观察林深的反应，“我根据你的建议做了一些调整。”
林走近细看，眼中露出赞赏：“这个露天休息区的设计很好。患者需要这样的空间。”
“得益于林医生的专业建议。”苏晴微笑。
林深转头看她，眼神温和：“叫我林深就好。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两人选择了一家离苏晴公寓不远的安静餐厅。就座后，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默。
“所以，”苏晴率先打破沉默，“经常有突况像今天这样吗？”
林深点头：“不算每天，但经常发生。医生的生活就是这样，时间很少完全属于自己。”
“这会不会让你很难......”苏晴斟酌着用词，“维持一段关系？”
林深首视她的眼睛：“这就是为什么我一首没有认真尝试过。”
服务生前来点单，暂时中断了这场对话。点完餐后，苏晴重新拾起话题：“但你想要吗？一段认真的关系。”
林深的手指轻轻着水杯边缘：“我曾经以为自己不需要。首到你再次出现。”
这句话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真挚。苏晴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那天你问我，是否成为了想成为的人。”林深继续说，“我成为了医生，但这并不是全部。这些年，我总感觉生命中有一种空缺，无论多少工作成就都无法填补。”
苏晴屏住呼吸：“现在呢？”
“现在，”林深的目光落在苏晴脸上，“我开始觉得那种空缺也许能被填满。”
晚餐在逐渐轻松的氛围中进行。她们聊起高中时代的趣事，分享这些年各自的旅行见闻，发现彼此都对日本建筑和艺术有着共同兴趣。
“我明年春天可能要去大阪参加一个医学会议。”林深看似随意地提到。
苏晴眼睛一亮：“真巧，我正计划去京都调研传统建筑。如果你会议结束后有时间......”
“我会留出时间。”林深迅速接话，然后似乎为自己的急切感到些许尴尬，低头喝了口水。
苏晴忍不住微笑。这样的林深与她记忆中那个总是克制冷静的女孩形成了可爱反差。
饭后，林深送苏晴回公寓。夜晚的风己有凉意，林深自然地脱下外套披在苏晴肩上。
站在公寓楼下，两人似乎都不愿结束这个夜晚。
“今天谢谢你，”苏晴轻声说，“我很开心。”
“我也是。”林深的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她们站在原地，仿佛都在等待什么。最终，林深向前一步，轻轻拥抱了苏晴。
这个拥抱不带任何色彩，只是温暖而坚实的拥抱。苏晴能闻到林深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柑橘香气，感受到她衬衫下微微紧绷的肌肉。
“晚安，苏晴。”林深在她耳边轻声说，然后松开手，转身离去。
苏晴站在原地，看着林深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肩上还披着那件带有她气息的外套。
回到公寓后，苏晴发现手机有一条新消息：“外套下次还我就好。PS：今晚是我这些年最轻松的夜晚。”
苏晴回复：“对我来说也是。好好休息，明天手术顺利。”
她抱着那件外套坐在沙发上，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宁与幸福。这一刻，所有等待似乎都值得了。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苏晴知道，在这片璀璨中，有一盏灯属于林深——那个曾经失去，如今又重新找回的人。而这次，无论前路有何挑战，她都不会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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