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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棋局与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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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好戏,才刚刚开始。”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傅司寒独有的、清冽的男性气息。那低沉而笃定的声音,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苏清颜心中因这压抑气氛而升起的最后一丝波澜。

她侧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狂怒与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沉静与自信。仿佛眼前这场足以颠覆傅家格局的惊天风暴,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由他亲手布置的、即将要收网的棋局。

苏清颜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地安定了下来。

她不知道傅司寒的底牌是什么,但她选择相信他。无条件的,全然的相信。

大厅中央,气氛己经凝重到了极点。

陈医生在傅老爷子的示意下,打开了医疗箱。箱子里,摆放着一套看起来极为专业的、便携式的快速基因检测设备。

“老爷子,大少爷,”陈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恭敬地解释道,“这是目前市面上最先进的便携式基因测序仪,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快速比对Y染色体上的STR基因座,从而判断父系亲缘关系。虽然精确度不如实验室的全面检测,但用于亲子鉴定,准确率可以达到99.99%。”

傅老爷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伸出了自己那只布满了岁月痕迹、却依旧苍劲有力的左手。

陈医生不敢怠慢,立刻拿出采血针,在老爷子的指尖上,轻轻地刺了一下。一滴殷红的、略显粘稠的血液,缓缓地渗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用取样器,将那滴血吸入,然后转身,看向了温瑾言。

“这位先生,请。”

温瑾言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和得体的笑容,但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掠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同样的一滴血,被采集,然后分别滴入了检测仪的两个样本槽中。

随着陈医生按下启动按钮,仪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蜂鸣声,屏幕上,开始显示出复杂的基因序列图谱和不断跳动的比对数据。

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注定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与变数。大厅里,静得落针可闻,只能听到仪器运转时发出的、细微的“嗡嗡”声,和众人那被刻意压抑、却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傅老爷子重新坐回了主位上,闭目养神,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温瑾言则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台小小的仪器,姿态依旧从容,仿佛对结果充满了信心。

而那些旁支亲戚们,则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的表情,在期待、紧张、兴奋与不安之间,来回切换,精彩纷呈。

唯有傅司寒,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他牵着苏清颜,走到了大厅一侧的待客区,在一个远离人群的角落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那台仪器一眼,而是旁若无人地,为苏清颜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面前。

“喝点水,润润嗓子。”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仿佛他们不是身处一场决定家族命运的豪门战争中,而是在自家的客厅里,享受着悠闲的傍晚时光。

苏清颜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熨帖了她微凉的手心。她小口地喝着水,目光却忍不住,偷偷地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笃定,温瑾言有问题?又为什么,对这场当众的亲子鉴定,表现得如此……有恃无恐?

难道他早就知道,温瑾言不是傅家的血脉?

可如果不是,温瑾言又哪来的底气,敢拿着一份DNA报告,闹到傅家老宅来?那份经过老爷子亲自核实的、与他父亲傅明轩的DNA比对报告,又该如何解释?

这一切,就像一团乱麻,充满了矛盾和无法解释的疑点。

苏清颜知道,此刻的傅司寒,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而温瑾言,傅承武,甚至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不过是这盘棋上的棋子。区别只在于,有些棋子,是被动地等待着被命运摆布。而有些棋子,比如她,则有幸,站在了执棋者的身边。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等待他揭开谜底的那一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大厅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傅承武显然是所有人中最紧张的一个。他一会儿搓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一会儿又伸长了脖子,试图从那复杂的图谱上,看出点什么端倪。他额头上,己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场鉴定,对他来说,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傅司寒的继承人地位受到严重威胁,他便有机会浑水摸鱼,重新夺回自己失去的权力和利益。

赌输了……

他不敢想那个后果。以傅司寒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今天过后,他傅承武在傅家的日子,恐怕就彻底到头了。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这漫长的等待折磨得崩溃时——

“滴——”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从仪器上传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炸雷!

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漏跳了一拍!

结果,出来了!

陈医生看着屏幕上最终生成的比对报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精彩。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医生,结果如何?”傅承武第一个冲了上去,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陈医生没有回答他,而是拿着那个小小的显示屏,走到了傅老爷子的面前,双手颤抖地,将它递了过去。

“老爷子……您……您自己看吧。”

傅老爷子缓缓地睁开双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他接过显示屏,只看了一眼,握着龙头拐杖的手,便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整个大厅的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傅老爷子的脸,试图从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窥探出最终的答案。

然而,老爷子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缓缓地放下显示屏,抬起眼,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那个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长孙身上。

傅司寒也在此刻,抬起了头,与爷爷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祖孙二人,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只有彼此才能读懂的交流。

“爷爷,”温瑾言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期待,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结果……怎么样?”

傅老爷子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变得异常复杂。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深深的疲惫。

“过来。”他朝温瑾言招了招手。

温瑾言的心,猛地一跳。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迈步走到了傅老爷子的面前。

傅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显示屏,递到了他的面前。

温瑾言低下头,当他看清楚屏幕上那一行最终的结论时,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只见屏幕的最下方,用加粗的红色字体,清晰地显示着一行结论:

【根据Y-STR基因座比对结果,被检测人A(傅振国)与被检测人B(温瑾言)的基因序列,在19个位点上,存在18个匹配,1个微小差异突变。】

【结论:支持被检测人A与被检测人B之间,存在祖孙亲缘关系。】

支持……存在祖孙亲缘关系!

这个结果,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傅承武在看到那行字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迸发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

赢了!

他赌赢了!

温瑾言,真的是傅家的种!

“哈哈哈……”他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指着傅司寒,得意忘形地说道,“傅司寒!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闭嘴!”傅老爷子一声怒喝,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地在地上一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傅承武的笑声,戛然而止,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结果,搞糊涂了。

既然鉴定结果是真的,证明温瑾言确实是傅家的血脉,那为什么……傅司寒会如此笃定?他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搞出这么一出当众鉴定的戏码?

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傅司寒,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牵着苏清颜,一步一步,从角落里,走到了大厅的中央。

他没有看狂喜的傅承武,也没有看脸色煞白的温瑾言,他的目光,始终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爷爷。

“爷爷,”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波澜,“现在,可以请您告诉我,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傅老爷子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看着眼前的长孙,嘴唇哆嗦着,仿佛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温瑾言,在听到傅司寒这句话时,那张原本只是煞白的脸,瞬间变得如同死人一般,毫无血色!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苏清颜站在傅司寒的身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的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

她忽然明白了!

傅司寒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证明温瑾言的身份是真是假!

因为,他或许早就知道,温瑾言……确实流着傅家的血!

他之所以要当众再做一次鉴定,之所以要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将所有人都卷进来,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借由温瑾言这颗“棋子”,来逼迫傅老爷子,逼迫他亲口说出那个被隐藏了二十年之久的、关于傅家上一代的……惊天秘密!

那场清山疗养院的大火。

母亲顾晚晴的死。

以及,温瑾言这个“私生子”的真正来历!

所有看似无关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被傅司寒,用一场惊心动魄的豪赌,串联在了一起!

而现在,图穷匕见。

该是揭开所有谜底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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