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我又把大部分时间泡回了画室。每天早上，陆星沉的司机都会准时把营养餐送到宿舍楼下，保温桶里的菜换着花样，却总少不了我爱吃的清蒸鱼和清炒西兰花；下午画画饿了，就从包里摸出一颗他送的橘子糖，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连改稿子的疲惫都少了大半。
沈听澜总说我“现在跟个小仓鼠似的，走到哪都揣着糖”，我嘴上反驳她“这是预防低血糖”，心里却清楚，每次摸到那颗糖，就像摸到了一点温柔的念想——是他记着我的喜好，记着我上次晕倒的事，才特意准备的。
这天下午，我正趴在画稿上细化“胡同老钟表店”的细节——钟表店的木质柜台里，摆着大大小小的旧钟表，柜台后面的老爷爷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小镊子修理怀表，墙上的挂钟指针刚好指向三点，阳光从临街的玻璃窗照进来，在柜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画得这么入迷，连我进来都没听见？”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是林知夏。她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针织开衫，手里拎着一个设计文件夹，站在画室门口，目光落在我的画稿上，带着点毫不掩饰的审视。
我赶紧把画稿往回收了收，小声说：“林学姐，你怎么来了？”
“路过，顺便来看看。”她走进来，径首走到我桌前，弯腰拿起我的画稿，翻了几页，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京市胡同记忆’？苏清沅，你就只会画这些老掉牙的东西吗？评委看了只会觉得无聊，哪比得上我准备的‘未来科技风’设计？”
我攥紧手里的铅笔，反驳道：“胡同里的场景不是老掉牙，是有生活气息。很多人来京市，想找的就是这种烟火气，我觉得这样的设计比‘科技风’更能打动人。”
“打动人？”她把画稿扔回我桌上，纸张边缘蹭到我的手背，有点疼，“你以为评委看的是‘烟火气’？他们看的是设计感，是商业价值！你这些画，顶多算插画，根本算不上文创设计——要不是陆老师帮你，你觉得你有机会走到最后？”
这话像一根细针，扎得我心里有点发紧。我知道她是故意想让我难过，可那句“要不是陆老师帮你”，还是让我忍不住想起上次晕倒时他焦急的样子，想起他帮我改画稿的温柔，想起他送的那些糖果和营养餐。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她，语气比之前更坚定：“陆老师是教过我设计理念，但我的稿子都是我自己一笔一画改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藏着我对胡同的观察——这些不是靠别人帮忙就能有的，是要用心才能画出来的。”
“用心？”林知夏冷笑一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设计稿，拍在我桌上，“你看看我这‘科技风’耳机收纳盒，用了最新的环保材料，还加了无线充电功能，上周星芒的设计师都夸我有创意。你觉得你的胡同画，能比得过这个？”
稿纸上的收纳盒设计确实精致，银色的外壳上有流线型的纹路，看起来很亮眼。可我看着它，却没觉得有什么温度——没有生活里的小细节，没有让人想起某段回忆的瞬间，只是冰冷的“好看”而己。
“你的设计很精致，但少了点人情味。”我指着她的画稿，认真地说，“文创产品不只是用来用的，还得让人想起点什么。比如我画的钟表店，看到它，会有人想起小时候陪爷爷修表的日子；看到早点摊，会有人想起清晨胡同里的油条香——这些回忆，才是设计最珍贵的地方。”
林知夏没想到我会这么首接地反驳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少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看你就是没本事，才拿‘回忆’当借口！等着吧，比赛结果出来，你就知道谁才是真正有实力的！”
说完，她抓起自己的文件夹，摔门走了。画室里的空气一下子静下来，我看着她留下的设计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画的钟表店，心里却没了之前的慌乱——我知道自己的设计不是“没本事”，是有温度，而这份温度，是陆星沉教会我珍惜的。
“清沅！我给你带奶茶来了！”
沈听澜的声音打破了安静，她拎着两杯奶茶走进来，看到我脸色不对，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林知夏又来刁难你了？”
我把刚才的事告诉她，她气得把奶茶往桌上一放：“她算什么东西！自己靠别人指导还敢说你？你的设计比她那些冷冰冰的科技风好多了！别理她，咱们好好画，到时候拿奖打她的脸！”
她一边说，一边帮我整理散落的画稿，看到“钟表店”的细节时，眼睛亮了亮：“你看这个老爷爷的老花镜，镜片上还画了反光，也太细节了吧！还有柜台上的怀表，链条都画得清清楚楚，这要是做成笔记本封面，我肯定买！”
被她这么一夸，我心里的委屈消散了不少。接过她递来的奶茶，三分糖少冰，是我喜欢的口味——她总记得这些小细节，像我的家人一样。
那天晚上，我留在画室改稿到很晚。快十点的时候，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我摸出包里的橘子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意漫开的瞬间，想起陆星沉说的“饿了就吃颗糖，别硬撑”，心里暖乎乎的。
正想继续画，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陆星沉的司机提着一个白色的大箱子走进来，笑着说：“苏小姐，陆总让我给您送点东西。”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把箱子放在画室角落，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台小型双门冰箱，银色的外壳，看起来小巧又精致。“陆总说您总在画室熬夜，怕您饿了没东西吃，特意让我送台冰箱过来，里面放了您爱吃的水果和酸奶，还有一些小蛋糕，都是常温的，饿了就能吃。”
司机一边说，一边打开冰箱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草莓、蓝莓、芒果，都是我喜欢的水果；还有几盒原味酸奶，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是陆星沉的字迹：“水果洗干净了，酸奶别空腹喝，记得搭配小蛋糕。”
我站在冰箱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玻璃门，眼眶突然有点发涩。他居然连我在画室熬夜会饿这件事都想到了，还特意准备了我爱吃的东西，甚至连“别空腹喝酸奶”这种小事都记着。
“麻烦您替我谢谢陆老师。”我声音有点发颤，怕司机看出我的情绪，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冰箱里的水果。
“陆总还说，要是冰箱里的东西吃完了，就让您跟我说，我再给您送过来。”司机笑着说完，又帮我把冰箱插上电，调试好温度，才离开画室。
画室里只剩下我和这台亮着灯的冰箱，暖黄色的灯光从冰箱里透出来，映在我的画稿上，连“钟表店”的光斑都显得更温柔了。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草莓，洗了几颗放进嘴里，甜津津的，像心里的滋味。
沈听澜从外面回来，看到角落里的冰箱，惊讶得叫出了声：“哇！这冰箱是陆老师给你送的？也太贴心了吧！里面居然还有你爱吃的草莓！”
我点点头，把那张便签递给她看。她看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羡慕：“清沅，陆老师对你是真的不一样。你看他，记着你的口味，记着你低血糖，连你在画室熬夜会饿都想到了——这哪是普通的关心啊，这分明是喜欢！”
喜欢吗？
我看着冰箱里的水果，又想起他帮我改画稿时的认真，想起他在医院彻夜守护的温柔，想起他把我的画装裱起来放在办公桌中间的珍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得发甜，却又带着点少女的羞涩，不敢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那天晚上，我改完“钟表店”的最后一笔，己经快十二点了。收拾画稿的时候，特意从冰箱里拿了一小盒酸奶和一块蔓越莓蛋糕，坐在冰箱旁的小椅子上慢慢吃。甜丝丝的蛋糕配着清爽的酸奶，暖意在胃里散开，连熬夜的疲惫都消失了。
透过冰箱的玻璃门，能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的水果和零食，像藏着一整个冬天的甜意。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糖，又看了看桌上的画稿，心里悄悄做了个决定——一定要把这次的文创大赛比好，不光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为了不辜负他的这份温柔。
离开画室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那台亮着灯的冰箱，暖黄色的光在漆黑的走廊里，像一颗小小的太阳，照亮了我回去的路。我知道，从他把这台冰箱放在这里的那一刻起，这个画室，就成了我在京市最温暖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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