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正式接纳
胡家带来的喧嚣与恶意,如同污浊的泥水,最终被萧家这片坚韧的土地无声地吸收、沉淀。周遭看热闹的难民见再无风波,也渐渐散去,继续各自的求生之路,只留下萧家一行人,以及那个被他们从死亡边缘抢夺回来的小生命。
危机过后,疲惫与沉重才真正袭来。萧家人寻了一处相对背风些的土坳,暂时歇脚。柳氏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孩子放在铺展开的破旧包袱皮上,自己也几乎脱力地坐在一旁。
此刻,才有片刻的宁静去仔细端详这个孩子。
她依旧深陷昏迷,呼吸细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绝。那张清理后仍青紫的小脸上,眉头紧紧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翕动,发出几乎听不清的、破碎的呢喃。
“…别…别打我…”
“…饿…娘…饿…”
“…疼…”
每一个细微的、带着哭腔的气音,都像一把生锈的锉刀,狠狠地刮过萧家每个人的心口。
她经历了什么?在那短暂的几年生命里,她过的是怎样一种日子?才会在如此虚弱昏迷之时,潜意识里呼喊的依旧是恐惧和饥饿?
柳氏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拂过孩子滚烫的额头,试图抚平那紧蹙的眉头,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可怜的孩子…这得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萧铁柱沉默地蹲在一旁,粗糙宽大的手掌紧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那孩子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时惊悸般抽搐一下的小小身体,听着那令人心碎的呓语,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愤怒在他心中翻腾。他猛地别过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这样才能压下眼眶的湿热。
萧峰站在父亲身后,少年紧抿着唇,眼神复杂地落在那个小身影上。有愤怒,有怜悯,更有一种沉甸甸的、作为长兄的责任感悄然滋生。他暗暗发誓,只要自己在,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辱她。
萧远和两个小的也围在一旁,安静了许多。他们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那些呓语背后的深重苦难,但那弥漫的悲伤和痛苦,他们却能真切地感受到。萧远甚至偷偷抹了把自己的眼睛。
“以后不怕了,”柳氏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那孩子滚烫的额头上,声音温柔得像春天融化的雪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承诺,“以后不怕了…有娘在…再也没有人能打你了…再也没有人能饿着你了…”
她的话语,像是最温暖的羽翼,轻轻包裹住那个受尽创伤的小灵魂。
萧铁柱转回头,目光深沉地看向妻子,又缓缓扫过每一个孩子。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无比坚定,仿佛做出了一个影响深远的重大决定。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心上:
“以后,她就是咱萧家的闺女了。”
没有商量,没有犹豫,只有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担当和宣告。
这句话,如同最终落下的铡刀,彻底斩断了与胡家那令人作呕的过去,也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定下了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胡家可以随意打骂丢弃的“赔钱货”、“丧门星”。
她是萧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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