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一个微笑
野鸡蛋带来的短暂能量和希望，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虽在扩散，却终究难以彻底改变萧家艰难的处境。饥饿和寒冷依旧是每日必须面对的主旋律。
然而，在那片沉重的灰暗底色上，一抹极其微弱的亮色正在悄然晕染开来——小晴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柳氏的精心照料没有白费。那点珍贵的兔肉汤和蛋羹，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虽然稀少，却实实在在地滋养了她近乎枯竭的小身体。伤口开始结痂，虽然依旧狰狞，但不再有恶化的迹象。最令人欣慰的是，她的气息明显变得有力了许多，不再是那种随时可能断绝的游丝状态。
她清醒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再像最初那样，一睁眼便是全然的恐惧和空洞。如今，当她那双过于大的眼睛缓缓睁开时，里面虽然依旧带着懵懂和茫然，却少了些惊惶，多了些对周遭的打量和探究。
她会安静地躺在柳氏怀里，眼珠缓慢地转动，看着围在她身边的、那些陌生的却又带着善意和关切的脸庞。看着爹爹萧铁柱沉默却温和的目光，看着大哥萧峰沉稳可靠的身影，看着二哥萧远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还有两个更小的哥哥好奇又小心的模样。
她依旧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但那种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正在慢慢建立的认知。
这种细微的变化，给了萧家人莫大的慰藉和鼓励。每一天，看着她一点点好起来，成为他们在这绝望旅途中最大的精神支柱。
这日午后，队伍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砾石滩暂作歇息。日头依旧惨白，没什么温度，但风似乎小了些。
柳氏抱着小晴天坐在一块略平整的石头上，用最后一点干净布蘸着珍贵的水，小心地给她润湿嘴唇和擦拭小手。萧铁柱带着萧峰在稍远些的地方试图挖掘可能深藏的地根。萧远则负责照看两个弟弟，但他显然有些坐不住。
萧远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到脚边枯黄的硬草，灵机一动。他蹲下身，手指灵活地穿梭翻折起来。他虽然没正经学过，但小时候看村里老人编过，自己也瞎琢磨过，会点简单的花样。
没过多久，一只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蹦跳起来的草编蚱蜢就在他手中诞生了。虽然用料粗糙，却形态灵动，透着股野趣。
萧远得意地拿着自己的作品，凑到母亲和妹妹面前，献宝似的晃了晃：“娘，你看！给妹妹玩的！”
柳氏看着那精巧的草蚱蜢，笑了笑：“就你手巧。”
萧远更来劲了，他蹲在小晴天面前，将草蚱蜢递到她眼前，轻轻晃动着，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嘴里还模仿着蚱蜢的叫声：“咻咻…咻咻…晴天，看二哥给你编的蚱蜢，好不好看？蹦蹦跳跳的哦…”
小晴天的目光果然被那晃动的、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吸引了。她的大眼睛随着草蚱蜢的晃动而慢慢转动，眼神里充满了孩童天生的好奇。
她看得有些出神，甚至忘记了害怕。
萧远见有效果，玩得更起劲，让草蚱蜢“跳”到妹妹的小手上，又“跳”到她的衣襟上，嘴里不停地咻咻叫着，做着鬼脸。
小晴天的视线紧紧跟着那只绿色的“小生物”，原本有些紧绷的小脸，渐渐放松下来。
忽然，萧远做了一个特别夸张的鬼脸，鼻子眼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同时把草蚱蜢猛地凑到妹妹眼前，又飞快地拿开。
就在这一瞬间——
小晴天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明显的、发出声音的笑容。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微弱的嘴角牵动。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的最细微的涟漪，像晨曦穿透云层投下的第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金线。
但它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那不是一个因痛苦或不适而引发的抽搐，那是一个…笑容的雏形！一个属于孩童的、因为感到新奇和有趣而流露出的最本真的表情！
尽管它微弱得几乎下一秒就消失了，尽管她的眼睛还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无神，但那一刻，一种鲜活的光彩，极其短暂地照亮了她的小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萧远保持着做鬼脸的姿势，整个人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妹妹的脸。
柳氏正低头看着女儿，也恰好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一幕。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颤抖得几乎发不出音：“…笑…笑了…远儿…她…她笑了…”
她的声音惊动了旁边的萧霆和萧霖，两个小家伙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萧远这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术，猛地跳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爹！大哥！妹妹笑了！妹妹对我笑了！她笑了！”
他的喊声惊动了不远处的萧铁柱和萧峰。两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跑了回来，脸上带着紧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笑了！爹！大哥！妹妹笑了！刚才！就刚才！我对她做鬼脸，她笑了！”萧远激动地手舞足蹈，指着小晴天，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萧铁柱和萧峰都是一愣，随即目光猛地聚焦到小晴天脸上。
小晴天似乎被二哥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那丝笑容早己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平时安静茫然的样子，有些无措地看着突然围过来的爹爹和大哥。
但萧家人根本不在乎笑容是否还在。他们坚信萧远和柳氏看到了！这就足够了！
“真的？真的笑了？”萧铁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他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想碰碰女儿的脸颊，又怕惊着她，最终只是悬在空中，眼神里充满了激动。
萧峰没说话，但紧抿的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妹妹，重重地点了点头。
柳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但这是喜悦的泪水。她将小晴天更紧地搂在怀里，脸颊贴着孩子的额头，声音哽咽：“娘的乖囡会笑了…会笑了…真好…真好啊…”
这个微不足道、甚至不确定是否存在的笑容，对于萧家人来说，却比找到一只兔子、一窝鸟蛋更加珍贵！
它不仅仅是一个表情，它是一个信号！一个证明！证明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在肉体上活了过来，她的心灵，她那被残酷虐待和恐惧冰封的情感，也正在一点点复苏，正在重新学会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和善意！
它证明了他们的所有付出、所有艰难、所有小心翼翼的呵护，都没有白费！他们真的把这个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小生命，一点点暖了回来！
这个几乎看不清的微笑，如同阴霾天空中裂开的第一道缝隙，虽然细微，却无比清晰地预示着晴朗的到来。
全家人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喜悦中，仿佛过节一般。萧远更是得意非凡，觉得自己立了大功，拍着胸脯保证以后要编更多好玩的东西给妹妹。
小晴天似乎感受到了周围洋溢的快乐气氛，虽然不明所以，但那双大眼睛里，恐惧又褪去了一丝，多了些许懵懂的安宁。
从这一刻起，她在萧家人心中的分量，变得更加不同。她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可怜的生命，更是一个能给他们带来欢笑和希望的、真正的家人。
珍宝二字，自此有了更温暖的定义。
爱吃红糟鱼的风行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7YA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