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左金右黑，倒映着神圣与虚无，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林清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成了凝固的琥珀。远方魔巢的威压依旧如山如海，近处靖王紧绷的肌肉预示着一触即发的危机，可这一切，在林清言的世界里都己淡去。她的眼中，只剩下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他，又不是他。
是沈昭远，又仿佛是某种超越了凡人理解的存在。
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怕，怕一开口，得到的会是冷漠的回应；她怕，怕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占据了爱人身躯的陌生神魔。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那个半神半魔的男人，动了。
他向她走来。
他的步伐很轻，落地无声，却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天地的脉搏之上。他周身没有任何能量外泄，但空气却在他面前自动分开，形成一条无形的通路。
靖王楚云霄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横跨一步，将林清言护在身后，全身功力提至巅峰，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
男人没有理会靖王，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落在林清言一人的身上。那双奇异的眼眸里，金色的左眼流淌着令人心安的暖意，漆黑的右眼则倒映出她的身影，仿佛那是他虚无世界里唯一的光。
他停在了靖王面前，隔着三尺的距离，对着林清言，再次开口。
这一次，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那是一种奇特的嗓音，像是无数声音的叠加，既有神祇般的宏大庄严，又有魔王般的低沉磁性，但最核心的音色，却依然是属于沈昭远的清朗温润。
“言言。”
他轻声唤道。
“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如同一道穿透万古的惊雷，在林清言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是了。
就是这个称呼。
普天之下，只有他，会这样叫她。
那瞬间，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不安，都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消散得无影无踪。她的眼眶一热，那双在面对京城叛乱、魔巢洞开都未曾动摇的清冷眼眸，此刻却不受控制地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从靖王的身后走了出来，无视了舅舅担忧的眼神，一步一步，走向了他。
“昭远？”她试探着，轻声唤道。
男人脸上的微笑加深了。他缓缓抬起手，那是一只完美无瑕的手，指节分明，肌肤莹白如玉。他越过靖王警惕的防线，轻柔地，想要抚上她的脸颊。
“别碰她！”靖王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放心，厉声喝道。
男人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侧过头，那双异色的眼眸，第一次，看向了靖王。
仅仅只是一瞥。
靖王楚云霄，这位身经百战、意志如铁的北境统帅，却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冻结了！
在那只金色的眼瞳中，他看到了众生朝拜的无上威严，自己的所有心思、所有力量，在那神圣的光芒下都显得渺小而可笑。
而在那只漆黑的眼瞳中，他看到了万物凋零的最终寂灭，自己的生命，仿佛只是一粒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的微尘。
那是源自生命本质的绝对压制！
他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竟是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我不会伤害她。”沈昭远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理般的力量。
他的手，终于，轻轻地，触碰到了林清言的脸颊。
指尖的温度，是温热的。
触感，是真实的。
林清言的身体微微一颤，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实处。她再也抑制不住，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吓死我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哭腔，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
沈昭远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也伸出双臂，温柔地，将她环抱入怀。他低下头，银黑相间的长发垂落，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让你担心了。”
“你……”林清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现在到底……是什么？”
“我还是我。”沈昭远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只是，拿回了一些，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也，融合了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左半边身体散发出淡淡的圣洁金光，又看了看右半边身体缭绕着若有若无的寂灭黑气。
“那个‘心魔’，是这具身体血脉中，与生俱来的黑暗倒影。而朱雀的力量，则是血脉中，潜藏的光明本源。它们本该永远沉睡，却被‘刹那芳华’这把钥匙，提前唤醒了。”
“它们，都想吞噬我，占据这具身体。但，它们都失败了。”
“因为，”他低下头，金色的左眼凝视着林清言的心口，仿佛能看到那里的鲜血，“你，成了我们之间，最完美的平衡点。”
“你的血，既是生命，也是枷锁。它将光明与黑暗，强行捆绑在了一起，以我的灵魂为主体，进行了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的融合。”
“所以，现在的我，既是沈昭远，也是……它们。”
林清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不在乎他究竟变成了什么，只要他的心，还是那颗为她跳动的心，就足够了。
她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在那一刻，注意到了自己那双，依旧在微微颤抖的双手。
沈昭远的目光也随之落下。
他那双异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清晰的情绪波动。
作者“夏日微澜”推荐阅读《神医庶女：手术刀惊艳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金色的左眼，是疼惜。
漆黑的右眼，是冰冷的……杀意。
“你的手。”他的声音，瞬间，降至冰点。
他轻轻地，握住了林清言的右手。一股，温润如暖玉般的金色光芒，从他的掌心，缓缓渡入她的体内。
林清言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顺着她的手臂经脉，缓缓上行。那股暖流所过之处，原本因神经受损而带来的麻木、刺痛与无力感，竟被奇迹般地抚平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那种久违的、能够完全掌控自己手指的感觉，还是让她心中一震。
“神经损伤，过度透支生命本源。”沈昭远闭上眼，片刻后，缓缓睁开，“我明白了。是为我做那场手术时，留下的后遗症。”
“没事，只是小问题，以后会慢慢……”林清言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这不是小问题。”沈昭远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你的手，比我的命，更重要。”
“等我，解决了眼前这个，吵闹的家伙，我会，亲自，治好你。”
他说着，缓缓地，松开了林清言的手。
随即，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了远方黑风山顶，那个，依旧在缓缓旋转的巨大黑色漩涡。
“就是你，伤了她？”
他，对着那扇“门”，平静地，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但，那扇“门”，仿佛，被他的话语所激怒！
“呜——！”
一声，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疯狂的呜咽，从漩涡深处传来！
整个天地间的威压，再次，暴涨！
这一次，那股力量，不再是无差别的碾压，而是，凝聚成了一束，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冲击波，朝着沈昭远，狠狠地，轰了过来！
“小心！”靖王失声惊呼。
林清言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面对这，足以毁灭一座城池的恐怖攻击。
沈昭远，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眼。
那只，深不见底的，纯黑色的眼瞳，就那样，迎向了那道，毁天灭地的黑色冲击波。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撞。
没有能量湮灭的光华。
那道，足以让靖王这等高手，都感到绝望的黑色冲击波，在，进入沈昭远身前十丈范围的瞬间，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被，那只漆黑的眼瞳，彻底，“吞噬”了。
“太弱了。”
沈昭远，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随即，他，又，抬起了自己的左眼。
那只，燃烧着神圣火焰的金色眼瞳，猛地，亮起！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束，从他的瞳孔中，爆射而出！
那光束，看似纤细，却，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在一瞬间，便，跨越了数十里的遥远路程，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巨大黑色漩涡的中心！
“滋——！”
一声，如同滚油入水的刺耳声响，响彻天地！
那巨大而恐怖的黑色漩涡，竟被，那道金光，硬生生地，洞穿了一个，微小，却，无比清晰的窟窿！
漩涡的旋转，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稳定的停滞！
那股，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也，随之，减弱了三分！
一念，吞噬。
一念，破法。
仅仅是，动了动眼睛，便，将那，让整个北境大军，都束手无策的恐怖“门”，给，压制了！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力量！
靖王，己经，彻底，看呆了。他，张着嘴，己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它，在害怕。”
沈昭远，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林清言，平静地说道。
“它，并不是，真正的降临。这扇‘门’，只是，它投射力量的一个‘锚点’。它，在呼唤，能让它，真正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钥匙’。”
“钥匙……”林清言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了柳扶风，那句，未能说完的遗言。
“没错。”沈昭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点了点头，“柳扶风，说得对。真正的钥匙，不在北境。”
“那扇‘门’，看似，是在攻击我们。但，它真正的目的，是，通过这种方式，将它的力量，渗透到，整个大周的龙脉地气之中。”
“它，在，污染这个世界。”
“而，当，污染，达到某个临界点时。那个，真正的‘锁’，就会，被动地，显现出来。”
“到那时，才是，它，真正降临的时刻。”
“真正的‘锁’？”林清言追问道，“那是什么？在哪里？”
沈昭远，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过身，那双，一半神圣，一半虚无的眼眸，缓缓地，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北境大地。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南方。
那个，此刻，正，风云变幻，人心叵测的方向。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指向了那里。
“那里。”
“大周，京都。”
“皇城，太和殿之下。”
“那把‘锁’，就是，被镇压了千年的……大周龙脉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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