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如同贪婪的触手,在狭小破败的屋子里疯狂扭动、蔓延。
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无情地钻进沈砚的鼻腔,灼烧着他本就干裂疼痛的喉咙。
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一种酷刑,带着滚烫的烟尘和窒息感。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背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火光透过门缝和破窗,在浓烟中投下跳跃狰狞的影子,映照着他苍白脸上滚落的冷汗。
门板被撞得哐哐作响,伴随着外面压低的、充满恶意的咒骂:“烧死你个野种!省得脏了侯爷的眼!”
是侯府的人!他们连这条贱命都不肯放过!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虚弱。沈砚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逼仄的空间,瞬间锁定了墙角那个裂了口的破瓦罐。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抓起瓦罐里仅存的那点浑浊雨水,毫不犹豫地泼向自己唯一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
冰冷浑浊的水瞬间浸透了布料。他猛地扯下这块湿布,死死捂住口鼻。
湿布隔绝了部分灼热的烟雾和致命的烟尘,带来一丝微弱的喘息之机。
没有时间犹豫!他拖着剧痛的身体扑向那扇被撞得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缝外,浓烟裹挟着橘红色的火光正疯狂向内舔舐,热浪扑面而来。
他抓起地上那根原本用来顶门的粗木棍,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插进门后的地面和门板之间,形成一个粗糙但有效的支撑!
“砰!砰!” 外面的撞击更加猛烈,木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剧烈晃动,尘土簌簌落下。
但这简陋的支撑暂时挡住了门板被首接撞开的危险。
沈砚背靠着滚烫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湿布下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烟和血腥味。
隔着门板,他清晰地听到外面两个压低的、气急败坏的声音:
“妈的!这门怎么这么硬!”
“废物!再撞!烧不死他,回去怎么交差?!”
火光越来越盛,浓烟越来越密。门板的温度急剧升高,烫得他背后的伤口如同被烙铁灼烧!
透过门缝,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凑近,似乎在寻找破绽,或者准备往里面倾倒更多的助燃物!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沈砚眼中寒光一闪。
他强忍着背上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侧身,将全身力气灌注在手臂,抓起墙角一块沉甸甸的、半截砖头大小的碎石,对准门缝外那个模糊晃动的黑影,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砸了出去!
“嗖——噗!”
一声沉闷的钝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
“啊——!我的眼睛!!”
门外的撞击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哀嚎和另一个同伙惊慌的呼喊:“老三?!老三你怎么了?!”
机会!
沈砚靠着门板,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湿布。
刚才那一下反击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背上伤口崩裂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外面的人还在,火还在烧!
浓烟熏得他意识有些模糊。
就在这窒息与绝望的边缘,腰间那块劣质玉佩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灼热的空气和刺骨的疼痛。
意识像是被这冰凉一点牵引着,骤然沉入了一片截然不同的记忆碎片……
————
一年前,暮春,京城西郊,听竹轩外
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上好的丝绸拂过。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草木气息和雨后泥土的芬芳。
阳光透过摇曳的竹叶,洒下斑驳跳跃的光点。
沈砚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长衫,袖口随意地挽着,腰间只系着那块毫无光泽的劣质玉佩。
他神态慵懒,像是被午后暖阳晒得骨头都酥了,漫无目的地在林间小径上踱步。
这里是那位传说中闲散不管事的九王爷顾清舟的别院外围,清幽僻静,是他难得的、可以暂时甩开侯府那无形枷锁的地方。
一阵极轻微的落子声,如同玉石相击,随风飘入耳中。
沈砚脚步微顿,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方小小的青石棋盘旁,端坐着一位身着天青色常服的中年男子。
他眉目疏朗,气质沉静,手指正捻着一枚莹润的黑玉棋子,悬在棋盘上方,久久未能落下。寒门状元:满朝大佬抢我当兄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寒门状元:满朝大佬抢我当兄弟最新章节随便看!
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竟似陷入僵局,黑子大龙看似凶猛,却隐隐被白子精妙的布局困锁,陷入西面楚歌的境地。
男子眉头微锁,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棋局,仿佛周遭一切都己不存在。
沈砚本不欲打扰,但目光扫过那精妙而险峻的棋局,一种穿越者旁观者清的洞悉感油然而生。
他脚步未停,依旧保持着那份闲散的姿态,仿佛只是随口点评路边的花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那人耳中:
“弃车保帅,看似自断臂膀,实则暗渡陈仓。三路看似死地,若有一子舍身突入,引白子合围,反可于九路觅得一线生机,断其龙尾,反败为胜。”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捻着棋子的手指骤然顿住。
青石棋盘旁的天青袍男子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
那个倚在几竿翠竹旁,姿态闲适、仿佛只是随口闲谈的年轻人。
男子眼中掠过一丝惊愕,旋即化为深沉的探究。
他审视着沈砚,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没有半分局促或邀功的神色,只有一种近乎无聊的平静。
“哦?”顾清舟放下棋子,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穿透力,“小友此言,似有玄机?敢问如何‘断其龙尾’?”
沈砚微微歪了歪头,像是被阳光晃了眼,又像是懒得解释太多。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不知名的小石子,姿态依旧随意,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他上前两步,没有看顾清舟,目光只落在棋盘上,手指在几个关键点位虚点了几下:
“此子弃,诱敌深入;此处尖,迫其回防;待其阵型稍乱,此位断……”
他的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但每一句都精准地点在棋局最关键的命脉上,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条极其刁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杀之路!
顾清舟的目光随着沈砚的手指在棋盘上飞速移动,眼中的惊愕越来越浓,最终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亮光!
那困扰他半日的死局,在这年轻人看似随意、实则洞若观火的点拨下,瞬间豁然开朗!
一条绝处逢生的路径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妙!绝妙!”顾清舟忍不住抚掌赞叹,看向沈砚的眼神己完全不同,充满了惊奇和浓厚的兴趣,
“好一个‘弃车保帅’!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小友棋力精深,眼光毒辣,不知师从哪位国手?尊姓大名?”
沈砚随手丢开那颗小石子,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点破乾坤的不是他本人。
他微微摇头,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点疏离的笑意:“无名小卒,闲散之人罢了。扰了先生雅兴,告辞。”
他说罢,竟真的转身,沿着来时的竹林小径,就要离开。那份洒脱与淡然,浑然天成,没有丝毫作伪。
“小友留步!”顾清舟霍然起身,几步追了上来。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牌,玉质极佳,上面仅用寥寥数刀刻出几道劲竹的轮廓,简洁却气韵不凡。
他将玉牌递向沈砚,目光真诚而郑重:
“今日一席话,令顾某茅塞顿开。此乃听竹轩的信物,小友若遇难处,或得闲时,可凭此物来此寻我。顾清舟,扫榻以待。”
沈砚脚步顿住,回身看着那枚价值不菲的玉牌,又看了看顾清舟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结交之意。
他略一沉吟,没有推辞,伸手接了过来。玉牌入手温润,带着淡淡的暖意。
“顾先生客气。”他微微颔首,将玉牌随意地收进袖中,动作自然得如同接过一件寻常物件,“若有闲暇,或会叨扰。”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那月白色的身影便悠然没入了沙沙作响的竹林深处,仿佛真是山野间一缕偶然拂过的清风。
顾清舟站在原地,望着沈砚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另一枚形制相似的玉牌(象征王爷身份),眼中精光闪烁,低声自语:
“闲散之人?呵……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
“砰!砰!砰!”
沉稳、规律、带着某种不容忽视力量的敲门声,骤然穿透了破屋外残留的咒骂、哀嚎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地传入沈砚被浓烟和剧痛折磨得几乎麻木的耳中!
这声音,与侯府爪牙粗暴的撞门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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