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阁伙计焦灼的呼唤，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棉絮，模糊地传入沈砚耳中。
背上伤口崩裂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翻卷的皮肉，带来撕裂般的酷刑。
失血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死死抓着破碎的车门框，指尖因为用力而深陷进朽木，指节惨白如骨，才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彻底倒下。
眼前是巷口狼藉的杀戮现场。三具尸体横陈，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尚未散尽的烟尘焦糊气，令人作呕。
那个被沈砚亲手用瓦罐砸翻、又服毒自尽的袭击者，袖口内侧那狰狞的虎头徽记。
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只噬人的恶兽，冰冷地烙印在他的眼底，也烙印在他翻涌着恨意的心头。
靖安侯府！
好一个赶尽杀绝！连豢养的死士都动用了！这份“厚礼”，他沈砚刻骨铭心！
“公子！您的伤！”
驾车的墨韵阁伙计见沈砚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鬓角和粗布衣衫，背上刚包扎的布条又被暗红的血渍迅速洇开大片，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迅速扫了一眼巷口，当机立断：“此地不能久留！侯府的人随时会来！快上车！”
另一名伙计也迅速将另外两具尸体拖到更深的阴影处草草掩盖，警惕地环视着死寂的西周。
沈砚咬着牙，舌尖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强迫自己从那冰冷的恨意和剧烈的眩晕中挣脱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铁锈和死亡气息的空气刺痛了肺腑，却也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在伙计的搀扶下，几乎是半拖半抱地被送回了那辆破损的青布马车。
车厢内，血腥味更加浓重。每一次颠簸，都如同钝刀在背上的伤口反复切割。
沈砚紧闭着眼，背靠着冰冷的车壁，身体因为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
他攥紧了腰间那块冰冷的劣质玉佩，粗糙的棱角深深硌入掌心，用这尖锐的痛楚对抗着意识沉沦的黑暗。
马车在墨韵阁伙计的驾驭下，如同幽灵般驶入南城更深、更曲折的陋巷。
七拐八绕，避开了所有可能被注意的主街，最终在一处极其偏僻、几乎被废弃的染坊后院侧门停下。
门无声地开了。
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灰布短褂，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老者，沉默而迅速地引着马车进入院内。
院子里堆满了废弃的染缸和破败的木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陈年的靛蓝染料和潮湿霉变混合的气味。
马车停在一排低矮的、看似堆放杂物的土坯房前。
“沈公子，请随我来。”
老者声音沙哑，目光扫过沈砚背上的血迹，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怜悯，但动作却异常利落，推开其中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门内别有洞天。一间不大的屋子，陈设极其简陋，却异常干净整洁。
一张铺着素色粗布床单的木床，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墙角甚至有一个小小的炭盆，里面炭火正旺，散发着暖意，驱散着深秋夜里的寒气和沈砚身上的冰冷。
最引人注目的是，木桌旁，作者“莜茏”推荐阅读《寒门状元：满朝大佬抢我当兄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裙、头发一丝不苟挽在脑后、面容清癯、眼神沉静如水的老妇人，正安静地坐在那里。
她面前摊开着一个同样洗得发白的青布包袱，里面整齐地排列着银针、小刀、药瓶、干净的棉布条等物。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苦的药香。
老妇人抬起头，目光落在被伙计搀扶进来的沈砚身上，落在他背上那片刺目的暗红，眉头微微一蹙。
她的眼神没有惊讶，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见惯生死、沉淀了岁月沧桑的平静和专注。
“扶他趴下。”老妇人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仿佛能抚平所有的躁动。
沈砚被小心地扶到床边，趴伏下去。
冰冷的木床板触碰到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老妇人起身，动作沉稳而精准。
她走到床边，没有多余的言语，用一把小巧锋利的剪刀，极其小心地剪开了沈砚背上那被血污和药膏浸透、紧紧黏在伤口上的粗布衣料。
随着布料的揭开，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和伤口腐败的腥气弥漫开来。
饶是那引路的老者和墨韵阁伙计见惯了场面，看到沈砚背上那纵横交错、皮肉翻卷、甚至有些地方己经发黑溃烂的鞭伤时，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口边缘红肿发烫，脓血混合着药膏和泥土，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老妇人的眼神却依旧平静。
她拿起一块干净的棉布，蘸着旁边铜盆里温热的、散发着浓烈药味的褐色药水，动作轻柔却异常坚定地开始擦拭伤口。
“嘶——！”冰冷的药水触碰到暴露在空气中的、敏感至极的创面，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
沈砚身体猛地一弓，牙关瞬间咬紧，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气！
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汗水瞬间浸透了身下的粗布床单！
“忍一忍。”老妇人的声音依旧平稳，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擦拭得极其仔细，将伤口及周围所有的污秽、脓血、残留的药膏一点一点清理掉，露出底下鲜红、翻卷、甚至能看到一点森白骨茬的狰狞创面。
每一次棉布的擦拭，都带来新一轮的剧痛风暴。
沈砚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才勉强压抑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痛呼。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意识在剧痛的潮水中沉浮。
唯有腰间那块冰冷的玉佩，成为他锚定神智的最后支点。
清理完毕，老妇人放下棉布，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在炭盆上灼烧片刻，又浸入另一个小瓷瓶的药液中。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落在伤口最深、溃烂最严重的一处。
“此处腐肉己生，需剜去，否则邪毒入骨，神仙难救。”她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忍住了。”
话音未落，那闪着寒光的银针小刀己然落下！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般的低吼终于从沈砚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剜肉剔腐的剧痛，远超之前的清洗！那是一种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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