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背上的肌肉绷紧如铁，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鬓发间滚滚而下，瞬间浸透了身下的粗布！
旁边的伙计不忍地别过头去。引路的老者无声地叹了口气。
老妇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动作快、准、狠！
银针小刀精准地剔除了腐烂发黑的皮肉组织，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脓血和腐肉被迅速清理掉，露出底下鲜红的、微微渗血的健康组织。
整个过程如同在完成一件极其精密的雕刻，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腐肉剜净，老妇人放下小刀，拿起另一个青瓷小罐。里面是粘稠如蜜、色泽深褐、散发着浓郁苦涩和奇异清香的药膏。
她用一根光滑的竹片，小心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清理干净的伤口上，动作变得轻柔了许多。
那深褐色的药膏甫一接触创面，一股极其强烈的、混杂着清凉和刺痛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如同冰与火的交织！
那清凉感迅速压制了灼热的痛楚，仿佛给烧红的烙铁浇上了冰水，而刺痛则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在刺激着神经末梢。
沈砚紧绷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截然不同的刺激而猛地一松，随即又因为这复杂的痛感而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
“此乃‘九转还魂膏’，药力霸道，能拔毒生肌。”
老妇人一边涂抹，一边淡淡解释，“痛是难免的，熬过这一阵便好。”
她动作极快，将背上所有伤口都仔细地涂抹上厚厚一层药膏。
深褐色的药膏覆盖了狰狞的创面，那浓烈的药味瞬间压过了血腥和腐臭。
涂抹完毕，她又拿起干净的白棉布条，手法娴熟而轻柔地将沈砚的伤口仔细包扎起来。
包扎的动作同样牵扯着伤口，但比起之前的剜肉之痛，己是微不足道。
做完这一切，老妇人洗净手，从另一个小瓷瓶里倒出三粒朱红色的药丸，放在桌上。
“内服，每日一粒，温水送服。三日内伤口会奇痒，切记不可抓挠，否则前功尽弃。”
她又指了指墙角炭盆旁温着的一个陶罐，“那里是参汤，稍后喝一碗，固本培元。”
她收拾好自己的青布包袱，对着引路的老者和墨韵阁伙计微微颔首，便不再看沈砚一眼，径首走了出去。
那份干脆利落，如同她下刀剜腐一般，毫不拖泥带水。
屋子里只剩下浓烈的药味、炭火的暖意，以及沈砚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剧痛的余波依旧在他身体里震荡，背上那被药膏覆盖的伤口，此刻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
又麻又痒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刺痛，混合着药膏的清凉，形成一种极其难熬的感觉。
冷汗浸湿了他的头发和后背，粘腻冰冷。
引路的老者默默盛了一碗温热的参汤，放在床边的木凳上，也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墨韵阁的伙计看着趴在床上，脸色惨白、浑身被汗水浸透、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沈砚，眼中充满了敬佩和担忧。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寒门状元：满朝大佬抢我当兄弟他低声道：“公子，您先歇着。这里是苏东家安排的绝对安全之所，有刘伯守着，侯府的人绝找不到这里。您安心养伤，所需之物，东家己命人备齐。”
他指了指墙角一个崭新的蓝布包袱，里面是干净的衣物和一些书籍文房。
沈砚艰难地抬起头，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粗布床单上。
他看向伙计，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替我……谢过苏东家。”
伙计连忙躬身：“公子言重了！东家吩咐了，您是墨韵阁的贵客，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他顿了顿，看着沈砚背上厚厚的包扎，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道：
“公子，方才……方才清理现场时，从那死士身上，除了侯府的暗记，还搜出了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沈砚眼前。
那是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用油布仔细包裹着的小纸卷。纸卷边缘，沾着几点暗红色的血渍。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强忍着背上的麻痒刺痛，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地接过那个小小的油布包。
入手微沉，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和油布特有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动作牵扯着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的剧痛和麻痒。
他颤抖着手指，一层层剥开那染血的油布。
里面，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质地坚韧的桑皮纸。展开，上面用极其细小的墨笔，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
沈砚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纸上的内容。越看，他眼中的寒意就越盛，如同冰封的深渊！
那苍白的脸上，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显得虚弱，此刻却被一种冰冷的锐利和深沉的怒意所取代！
纸上记录的，并非什么机密军情，而是一个名单，一份计划，一个针对他沈砚的、更加阴险毒辣的后续杀招！
县试报名在即，侯府己重金买通负责籍贯核查的书吏王五。
指令：无论沈砚以何身份、持何文书报名，皆以“籍贯不明，来历不清”为由，当场驳回，剥夺其考试资格！
若其强行争辩，则以“扰乱公堂”之罪，扭送官府！务必阻其于考场之外！
落款处，是一个潦草却透着狠戾的符号，一只简笔勾勒的、狰狞的虎头！
“嗬……”一声带着血腥气的冷笑，从沈砚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桑皮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好一个靖安侯府！好一个赶尽杀绝！
鞭笞弃疗不够，死士截杀不够，还要断他科举之路，将他彻底踩入泥潭，永世不得翻身！
背上的伤口在药力的作用下，麻痒刺痛如同万千虫蚁啃噬。
但此刻，这肉体的痛苦，远不及心头那冰冷刺骨的恨意和即将被剥夺唯一翻身机会的愤怒！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守在床边的墨韵阁伙计，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剧痛和恨意磨砺出的、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
“替我……传句话给苏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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