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南城，“时光褶皱”画廊今夜星光璀璨。一场备受瞩目的新生代艺术联展开幕酒会正在举行。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光晕，空气里浮动着香槟气泡、冷餐咸香与昂贵香水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低语浅笑交织。
沈星窈穿着一袭珍珠白缎面斜肩礼服，勾勒出纤细流畅的肩颈线条。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衬得肌肤胜雪。她站在自己的参展作品《蚀语》前——一幅运用了大量矿物色粉与丙烯媒介进行多层刮擦、堆叠与流淌的抽象作品。画面以沉郁的靛蓝与赭石为基调，间或爆裂出几道锐利的金箔，如同被岁月侵蚀的古老岩层中透出的倔强光芒。几位资深策展人和藏家正围着她低声交谈，她唇角带着得体的浅笑，眼神专注，腕间一枚造型古朴的陨铁手镯在灯光下泛着冷冽幽光。
气氛融洽而专业。
就在这时，一道过于清亮、带着一丝刻意娇嗲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精准地刺破了这片和谐：
“哎呦~这不是沈大艺术家嘛！”赵佳佳端着细长的高脚杯，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她一身火焰般的猩红吊带长裙，卷发蓬松如云，红唇似血，像一朵淬了剧毒的曼陀罗。她径首停在《蚀语》前，微微歪着头，挑剔的目光在画面上来回逡巡，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啧啧，这画儿……看着挺热闹，就是这手法嘛……”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虚虚点了点画面中央那片运用特殊技法形成的、如同熔岩冷却后龟裂的肌理区域，“这种‘破破烂烂’的堆砌感，还有这故意弄出来的‘脏兮兮’的效果……我怎么瞧着，那么像前两年在伦敦跳蚤市场地摊上见过的……那种廉价‘仿古做旧’装饰画呀？几十镑一幅的那种！”
抄袭？致敬？廉价地摊货？
赤裸裸的贬低和羞辱！瞬间在安静的空气中投下重磅炸弹！周围的策展人和藏家们脸色微变，看向沈星窈和《蚀语》的眼神瞬间多了审视与疑虑。艺术的价值往往在于独特性和原创性，赵佳佳这一招，精准地扣上了“廉价模仿”和“缺乏原创”的帽子，试图将沈星窈的心血之作打入尘埃！
沈星窈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赵佳佳刻意模糊焦点，用“地摊货”这种极具侮辱性的字眼来贬低她作品中精心营造的、象征岁月侵蚀与生命韧性的独特肌理语言，用心何其歹毒！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反驳——
“呵，吵得头疼。” 一个慵懒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毫不掩饰厌烦的声音，慢悠悠地从人群后方飘来。
声音不高，却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冻结了现场所有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自动分出一条通道。
凌烨斜倚在角落的吧台旁，背对着大部分灯光，身影半隐在阴影里。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黑色丝绒礼服，没有系领结，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两颗纽扣，露出一小截冷白的锁骨。光影勾勒出他过分清晰的侧脸轮廓，脸色在幽暗中依旧透着病态的苍白。他一手闲闲地晃着杯中琥珀色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碎响。另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慵懒颓靡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半眯着，目光掠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懒洋洋地定格在赵佳佳那张得意又刻薄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个玩世不恭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赵小姐这艺术评论……真是别具一格，”他慢悠悠地啜了一口酒，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沙哑，“跳蚤市场地摊货？”他嗤笑一声，目光转向沈星窈那幅《蚀语》，语气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蚀语》用的是高纯度矿物色粉混合定制丙烯凝胶，通过控制湿度、温度和刮刀角度进行多层湿拓叠加。那片‘破破烂烂’的肌理，是模拟玄武岩在极端风化下的层裂现象，用的是失传的北欧‘冰纹拓’技法改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追夫火葬场之错爱重生 至于‘脏兮兮’的金箔……”他晃了晃酒杯，冰光折射在他眼底，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那是24K纯金箔在特定酸性媒介中氧化反应后形成的‘时间锈迹’，每一道纹路都是不可复制的化学反应结果，记录的是材料本身与时间对抗的过程。”
他放下酒杯，发出一声轻响，目光重新落回赵佳佳瞬间僵硬的脸上，眼神像淬了毒的针：“你嘴里几十镑的地摊货，用的是化学染料加劣质胶水和石膏粉，靠刷子乱涂乱抹弄出点‘仿旧’的假象。一个是对地质时间尺度和物质本源的哲学性探讨，一个是流水线上的廉价视觉垃圾。赵小姐这都能混为一谈……莫非是昨晚在拍卖行附庸风雅时，被赝品闪瞎了眼？还是……”他故意顿了顿，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慢悠悠地扫过赵佳佳身上那件猩红长裙上过于繁复的、明显“借鉴”了某位己故大师经典高定廓形的细节，“你这身‘致敬’瓦伦蒂诺1974年‘火焰’系列的‘高定’，给了你评判艺术价值的‘灵感’？可惜，”他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慵懒又残忍地补上最后一刀，“画虎不成反类犬，空有其表。”
“凌烨！你！”赵佳佳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再涨成猪肝色！凌烨的话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她的无知与恶意，不仅点破了《蚀语》技法的珍贵与独创性，更当众戳穿了她引以为傲的“高定”其实是拙劣的仿品！巨大的羞辱让她浑身发抖，精心描画的眼线几乎要晕开！
周围的宾客们瞬间哗然，看向赵佳佳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齿。懂行的人立刻明白了凌烨点评的专业性和一针见血，看向沈星窈和《蚀语》的目光瞬间转为惊叹和欣赏。而那些被赵佳佳误导的人，也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是一场蓄意的构陷！
凌烨却像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首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本就不存在的袖口，姿态依旧慵懒颓靡。他看都没再看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的赵佳佳一眼，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沈星窈。
沈星窈站在原地，胸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被解围的震动，对他精准专业的震撼，看到他苍白病容的心悸，以及……对他这副轻佻姿态下隐藏的、冰冷刺骨的疏离感产生的刺痛。
凌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甚至连一丝解围后的快意都欠奉。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颠覆局面的言论，真的只是他百无聊赖中的一点消遣，或者……纯粹是赵佳佳的聒噪打扰了他品酒的兴致。
他扯了扯嘴角，依旧是那副欠揍的、玩世不恭的调调，对着沈星窈，也像是对着空气，随意地丢下一句：“还行，比某些人脑子里装的浆糊强点。” 说完，他随手将还剩小半杯酒的杯子往吧台上一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甚至没等沈星窈做出任何反应，便转身，迈着那副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步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虚浮的步子，径首穿过人群，朝着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走去。高大的背影很快融入门外深沉的夜色。
留下沈星窈站在原地，被重新聚焦的、充满惊叹和探究的目光包围。指尖紧紧攥着腕间冰冷的陨铁手镯。
露台外，夜风凛冽。 凌烨扶着冰冷的金属栏杆，刚一脱离温暖的室内和众人的视线，一阵剧烈的呛咳便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他胸腔深处爆发出来！ “咳！咳咳咳……”他单手死死捂住嘴，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痛苦地弓起，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微光。每一次咳嗽都像在撕扯他脆弱的胸腔，带来窒息般的闷痛和心脏不堪重负的沉重跳动。
半晌，咳嗽才渐渐平息，只剩下破碎的喘息。他急促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翻江倒海的痛楚。他缓缓首起身，望着脚下如同流淌着熔金般的城市灯火，眼神沉寂如寒潭深处，没有一丝波澜。
画廊内重新响起了悠扬的音乐和热烈的谈笑声。
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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