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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偷来的时光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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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玄关处投下清晰的条纹光影。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余香和清冽的雪松尾调。沈星窈站在穿衣镜前,飞快地将最后一件薄呢外套的扣子扣好。她今天要去工作室处理《蚀语》的后续参展文件,时间有些赶。

镜子一角映出客厅的景象:凌烨穿着熨帖的深灰色羊绒开衫和黑色长裤,受伤的左臂被妥帖地藏在衣袖下。他斜倚在沙发扶手上,姿态慵懒,手里拿着平板,目光却越过屏幕,落在玄关处那个忙碌的纤细身影上。阳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晕开一圈难以捉摸的暗涌。昨夜那个绝望而滚烫的吻,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虽涟漪渐散,却在平静的水面下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沈星窈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颈后,带着一种无声的灼烫。她刻意忽略,弯腰去拿玄关矮凳上的单肩包和车钥匙,动作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慌乱。

就在这时——

“星窈!开门!顺路车到了!” 苏晚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伴随着“砰砰砰”的敲门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沈星窈的动作瞬间僵住!头皮一阵发麻!她猛地抬头,视线猝不及防地与沙发上的凌烨撞在一起!凌烨眼中也掠过一丝罕见的怔忡,平板上滑动的指尖顿在半空。

糟糕!完全忘了苏晚说今天早上顺路来接她去工作室!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咔哒”声!苏晚有她公寓的备用钥匙!

“等等!晚晚!我……”沈星窈慌忙出声阻止,声音都变了调。

晚了!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

拎着两杯热豆浆、风风火火正要迈步进来的苏晚,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石化在门口!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豆浆袋子摇摇欲坠!

她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从玄关处一脸惊慌、外套扣子还没扣好的沈星窈身上,一寸寸地、极其缓慢地移向客厅沙发上那个穿着家居服、姿态闲适、俨然一副主人翁架势的凌烨!再移回到沈星窈明显心虚、透着一丝慌乱的脸颊上……最后,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凌烨随意搁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手腕——那里赫然戴着一枚极其眼熟的、造型独特的古董银质袖扣!那是沈星窈的心头好,平时都当宝贝一样收藏着!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固体。

“沈——星——窈——!” 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怒吼从苏晚喉咙里爆发出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滚滚雷霆!她一步踏进玄关,“砰”地一声甩上门,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你!最好!立刻!马上!给我解释清楚!”苏晚咬牙切齿,手指颤抖地指向凌烨,又猛地指向沈星窈绯红的脸颊,“为什么!这个!渣男!大清早在!你!家!里!还!戴!着!你!的!袖!扣?!”

沈星窈被吼得一个趔趄,舌头彻底打了结:“晚……晚晚!你冷静!听我说!他……他是因为……”

“因为什么?!”苏晚叉着腰,如同愤怒的战斗母狮,几步冲到客厅中央,怒视着沙发上神态自若(实则眼底也有飞快闪过的计算)的凌烨,“因为他脑子被门挤了需要在你家做康复训练?还是因为你家风水特别好能净化他那颗黑透了的心?!”她猛地扭头,痛心疾首地抓住沈星窈的胳膊摇晃,“星星!你是不是被他下降头了?!还是他拿你那些画威胁你了?!你眨眨眼啊!”

“苏小姐,”凌烨终于慢悠悠地放下平板,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缓步走过来,在距离两人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欠揍至极的弧度,“大清早扰人清梦,不太好吧?而且……”他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沈星窈略显凌乱的发丝和微红的耳根上扫过,语气暧昧,“昨晚为了处理一点‘紧急状况’,我们睡得……都不太安稳。”

“凌烨!”沈星窈又羞又怒地低吼,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那张惹是生非的嘴!

“紧急状况?!不安稳?!”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能刺穿耳膜,她猛地指向凌烨被外套遮住的左臂,“你俩昨晚‘紧急’处理到什么程度?!把他的胳膊都给处理废了?!”她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限制级画面,气得浑身发抖,“沈星窈!你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是不是己经……”

“不是!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星窈彻底崩溃,用力挣脱苏晚的手,语速飞快地解释,“是画廊!那个悬挂装置!前天晚上差点砸到我!他为了推开我,手臂被水晶碎片扎穿了!缝了十几针!陆时安医生临时出差了!他一个人没法换药才……才暂时住在这里!”她一口气吼完,脸颊烫得几乎要冒烟。

“救你?换药?”苏晚狐疑地眯起眼,像侦探一样上下打量着凌烨,“就为了换个药,需要住你家?需要大清早穿着家居服?需要戴你的古董袖扣?”她每问一句,就逼近沈星窈一步,“沈星窈,你编故事也编个像样点的!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

“那袖扣……”沈星窈百口莫辩,简首要抓狂。

“哦?袖扣?”凌烨适时地插话,他抬起左手手腕,故意晃了晃那枚在晨光下闪着幽光的银扣,嘴角的笑意带着十足的恶劣,“是啊,昨晚在沙发缝里‘捡’到的。沈老板当时‘忙’得很,大概没注意。”他刻意加重了“忙”字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沈星窈的唇。

“凌烨!!!”沈星窈彻底炸了,抄起旁边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

凌烨动作敏捷地侧身躲开,抱枕“噗”地一声砸在沙发上。他耸耸肩,笑得一脸无辜又狡猾。

苏晚己经被这混乱局面冲击得头晕眼花。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想理清思路,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最终定格在沈星窈带来的、放在玄关柜上的工作室文件夹上。

“行!行!”苏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一拍柜子,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指着那叠文件,“我不管你们昨晚是‘救美’还是‘激战’,也不管袖扣是捡的还是抢的!星窈!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去工作室!《蚀语》的参展确认函今天必须签署寄回!耽误了正事我跟你没完!”她一把抓起文件夹塞进沈星窈怀里,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凌烨,“至于你!凌大总裁!伤员就该有伤员的样子!要么在家老实躺着挺尸!要么……”她眼珠一转,想到凌烨那该死的“救人”身份,咬牙切齿地挤出后半句,“……跟我们一起去!省得你一个人在家再把胳膊‘处理’得更‘紧急’了!” 这绝对是引狼入室!但为了看住闺蜜,她豁出去了!

沈星窈抱着文件夹,脑袋嗡嗡作响,下意识地看向凌烨。

凌烨挑眉,似乎对这个“同行”的提议颇为意外,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姿态闲适地走到玄关,拿起沈星窈的车钥匙在指尖转了转,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慵懒欠扁:“既然苏小姐盛情邀请,那我这个伤员,就勉为其难陪沈老板去一趟吧。

苏晚没听清凌烨最后嘀咕了什么,只看到他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可恶表情,气得翻了个白眼,一把拉开大门:“少废话!走着!”

“星尘艺术空间”工作室里弥漫着熟悉的松节油、木屑和纸张的混合气味。巨大的落地窗外,南城深秋的阳光慷慨地泼洒进来,照亮了忙碌的助手和散落的画稿。沈星窈和苏晚一进门就被几张焦急的面孔围住,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追夫火葬场之错爱重生 关于《蚀语》运输保险的条款争执和几份亟待敲定的展馆确认函急需解决。

凌烨则像个闲适的观光客,姿态慵懒地踱步到窗边。昂贵的羊绒开衫勾勒出他优越的肩背线条,即使左臂不便,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场依旧将工作室衬得像他的私人展厅。他随手翻着工作台上某本前卫艺术杂志,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总是不经意地掠过人群中心那个纤细而专注的身影。

沈星窈正蹙着眉,指尖点着文件上一处条款,语速清晰地和律师助理沟通,侧脸在阳光下绷出利落的线条。阳光穿过玻璃,在她浓密的发顶跳跃,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凌烨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杂志页面上轻轻,昨夜唇齿间残留的滚烫触感和她此刻专注的模样在脑中交织。就在这时,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气质温润儒雅的身影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杯印着知名咖啡馆logo的纸袋。

“星窈,苏晚。”傅沉洲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声音温和,“路过Blue Note,想着你们肯定在忙,顺道带了咖啡过来。”

“沉洲哥!”苏晚眼睛一亮,立刻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救星啊!我快被这堆条款绕晕了!”

沈星窈也从文件中脱离,看到傅沉洲,紧绷的神经稍缓,露出一个略带疲惫但真诚的笑容:“谢谢,正要续命呢。”

傅沉洲将一杯馥芮白递给苏晚,又将另一杯沈星窈惯喝的冰美式递向她,动作体贴自然。就在沈星窈伸手去接的刹那——

“嘶……”一声不大不小、带着清晰痛楚的抽气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突兀地在窗边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凌烨不知何时放下了杂志,一只手正“虚弱”地搭在自己受伤的左臂上,眉头紧锁,脸色比刚才似乎苍白了几分。他微微弓着背,高大的身影显出几分“脆弱”,眼神带着点迷茫和无辜,首勾勾地望向沈星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工作室的背景音:

“星窈……手臂……好像又有点扯到了……针扎似的疼……”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那只完好的右手,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试图去“揉”左臂包裹着纱布的区域,动作僵硬又惹人怜惜,像个弄伤了自己的大型犬。

沈星窈伸向咖啡杯的手顿在半空。她看着凌烨那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和他笨拙揉手臂的动作,想起昨夜他冷汗涔涔蜷缩在床上的模样,心头刚被咖啡吊起的一点精神瞬间被担忧取代。她甚至忽略了近在咫尺的冰美式,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窗边走去。

“怎么了?刚才碰到哪里了?”她走到凌烨身边,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目光仔细地在他手臂纱布上梭巡,又看向他略显苍白的脸。

傅沉洲端着冰美式的手还悬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镜片后的目光掠过凌烨那只“痛”得恰到好处的手臂和他投向沈星窈那“求助”的眼神,温润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和无奈。

“没什么……可能……姿势不对,压着了……”凌烨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点委屈的鼻音,那只“揉”着伤处的右手动作越发笨拙,甚至有点可怜巴巴地垂了下来,仿佛疼得没力气了。他掀起眼皮,那双深邃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沈星窈,里面写满了“我好痛快帮帮我”的无助,“……有点僵……动不了……”

沈星窈看着他这副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完全忘记了身后还端着咖啡的傅沉洲和一脸“我靠又来”表情的苏晚。她伸出手,动作无比自然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轻柔,轻轻覆在了凌烨那只“痛得动不了”的右前臂上。

隔着柔软的羊绒开衫,她温热的指尖落在他的手臂肌肉上。

“别揉了,越揉越糟。”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哄劝的轻柔。指尖带着安抚的意味,在他紧绷的上臂轻轻捏了捏,“是不是这里扯着筋了?放松点……”她的手指顺着肌肉的纹理,力道适中地替他揉捏紧绷的肩臂连接处,试图缓解他所谓的“僵硬”。

凌烨的身体在她指尖触碰到自己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在她轻柔耐心的揉捏下彻底松懈下来。他微微侧过头,垂着眼,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专注而担忧的侧脸上。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他甚至能看到她细小的茸毛。那只被她揉捏的手臂传来阵阵温热酥麻的熨帖感,不仅舒缓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僵硬”,更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抚平了他心底因为傅沉洲出现而瞬间翻涌起的、莫名的烦躁和酸意。

他极其享受地、几不可闻地喟叹了一声,高大的身体微微向她倾斜了一点点,仿佛找到了最舒服的依靠点。那只受伤的左臂依旧“虚弱”地搁着,而那只被沈星窈揉捏的右臂,却悄然放松地垂下,像是彻底卸下了所有力气依赖着她的支撑。他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得逞的、餍足的弧度。

苏晚端着馥芮白,看着窗边那幅“柔弱不能自理总裁被温柔女画师细心呵护”的画面,嘴角抽搐得快要抽筋。她狠狠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用口型对着傅沉洲无声地吐槽:“看!茶艺大师!奥斯卡欠他十座小金人!”

傅沉洲端着那杯无人接取的冰美式,脸上温润的笑意依旧保持着,只是镜片后的目光沉静了许多,带着一丝旁观者的了然和淡淡的无奈。他不动声色地将咖啡放到旁边的桌上。

凌烨闭着眼,感受着沈星窈温热的手指在自己肩臂处耐心地揉按,那力道恰到好处地驱散了所有真实或臆想的“不适”。他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份温暖的倚靠里,甚至无意识地,用那只垂落的、被忽略的右手,极其隐秘地、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沈星窈垂在身侧外套的一小片衣角。指尖缠绕着柔软的面料,如同藤蔓攀附住唯一的依靠。

阳光暖融融地包裹着他们。 工作室的背景音仿佛被隔绝在外。 傅沉洲安静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沈星窈微微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替凌烨揉捏手臂的专注侧影,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他端起自己那杯咖啡,抿了一口,醇厚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

苏晚则是一脸“没眼看”地转过身,对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地敲字,仿佛要把这辣眼睛的画面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就在这份微妙而短暂的宁静中,凌烨闭着眼,头微微歪向沈星窈的方向,用只有她能听到的气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低声嘟囔了一句: “嗯……好多了……” “……别停……” “……星窈……这样真好……”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沉甸甸的满足。

沈星窈揉捏的动作微微一顿。指尖传来的肌肉放松感和衣服下摆那细微的牵扯力道,以及耳边这近乎呢喃的低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复杂而微妙的涟漪。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她垂下眼睫,没有回答,只是揉捏的动作,下意识地放得更轻、更柔了。仿佛在回应那份无声的依赖,也像是在安抚自己心底那片被搅乱的波澜。

窗外,一片金黄的梧桐叶晃晃悠悠地飘落,无声无息。工作室里,阳光勾勒出每个人沉默的影子,一场无声的暗涌在光影与专注的揉捏中悄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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