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顾时宴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丝因疲惫而产生的沙哑,却依旧如大提琴般醇厚动听,精准地安抚着苏晚濒临失控的情绪。
“苏晚?”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声音里的异常,原本略带轻松的语调瞬间收紧,变得关切而凝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仅仅是一句问话,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便如同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苏晚刚刚用冷漠筑起的心防。她强忍着没有落下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不是因为沈慕泽的挑拨,也不是因为对真相的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仿佛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在听到家人声音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都轰然倒塌。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任由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光洁的办公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
苏晚能听到他那边传来文件翻动的细微声响,似乎有人在向他汇报工作,但很快,那些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极致的安静,静得仿佛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别怕。”顾时宴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低沉,也更加温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我在。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这三个字,像是有某种魔力,瞬间抽干了苏晚所有的力气,也给了她宣泄的勇气。
“顾时宴……”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今天,有个人来找我。”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叙述保持清晰:“他叫沈慕泽。他送了我一幅画,画的是我五岁时在院子里……和妈妈一起的场景。他还知道我的乳名。”
电话那头,顾时宴的呼吸,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苏晚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将心中所有的疑云一口气倒了出来:“他还给我看了一枚袖扣,银杏叶的造型,和‘初见’的设计几乎一模一样。他说,这枚戒指,是他父亲设计的,是送给我母亲的……他还说,你告诉我的故事,只有一半。”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己经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害怕被欺骗的脆弱。
说完,她便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判决。
她害怕听到他的沉默,害怕他的闪烁其词,更害怕他亲口承认,他真的对她有所隐瞒。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一场凌迟。
终于,顾时宴开口了。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当时就该想到的。”他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份冷意,却并非针对她,“沈家的人,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
苏晚一愣。
他的反应,和她预想中的任何一种都不同。没有惊慌,没有辩解,反而像是一个棋手,看着对手走出了他早己预料到的一步棋。
“他找到你了。”顾时宴的语气恢复了正常,那份掌控一切的沉稳再次回归,“苏晚,听我说。”
“嗯。”苏晚下意识地应道。
“第一,”他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而有力地传来,带着一种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他说的没错,关于你父亲和母亲的故事,我确实没有告诉你全部。但这并非欺骗,而是保护。有些陈年旧事,太过肮脏复杂,我不想让你过早地被卷进来。”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但又因为他坦然的承认,而升起一丝异样的安心。
“第二,”他继续说道,“关于戒指。‘初见’的设计,的确借鉴了当年的那款作品。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那段过往,本该随着你母亲的离去而彻底尘封。我希望它在你手上,代表的是属于我们俩的‘初见’,而不是任何人的过去。”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坦荡得让她找不到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至于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顾时宴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无比认真,一字一句,都像是刻进了苏晚的心里。
“苏晚,你可以怀疑我隐瞒了你一些事,但你绝不可以怀疑,我对你的心。”
“从我决定将你纳入羽翼的那天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伤害你。过去不行,现在不行,未来,更不行。沈慕泽,他也一样。”
他的话,霸道,强势,却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与深情。
苏晚紧紧握着手机,眼泪流得更凶了,可这一次,心里却被一种巨大的暖意和安全感所填满。
原来,那些让她辗转反侧、心神不宁的疑云,在他这里,不过是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是她自己,乱了阵脚。
“对不起……”她带着哭腔,小声地道歉,“我不该怀疑你……”
“傻瓜。”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充满了宠溺与无奈,“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处理好这些苍蝇,让你受惊了。”
他顿了顿,问道:“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公司?”
“嗯,在办公室。”
“好。”顾时宴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待在原地,锁好门,不要见任何人。尤其是沈慕泽。在我到之前,一步也不要离开办公室。”
苏晚有些疑惑:“在你到之前?你不是在帝都吗?”
电话那头,传来他起身时,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紧接着,是他在帝都的助理,用惊愕的声音在远处喊着“顾总,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顾时宴没有理会,苏晚只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和一句简短而冰冷的命令:“把后面三天的行程,全部推掉。”
然后,他才重新对着手机,用世界上最温柔的语气,对她说:
“帝都的麻烦,没有我的妻子重要。”
“苏晚,我这就回来。”
“我的答案,是我亲自奔向你。等我。”
话音落下,电话脆地挂断。
苏晚呆呆地举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忙音,整个人都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他说……他要回来。
为了她,他要从千里之外的帝都,立刻赶回来。
为了她,他推掉了后面三天的所有行程,放弃了那场对他而言,或许至关重要的会议。
他说,帝都的麻烦,没有他的妻子重要。
巨大的惊喜与感动,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苏晚整个人都淹没了。她再也控制不住,将脸埋进双臂中,放声大哭起来。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被他那句“我这就回来”,彻底击得粉碎。
沈慕泽带来的那片疑云,尚未完全消散。
关于父母的过往,关于戒指的秘密,依旧是未解的谜题。
但这一切,在此时此刻,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个男人,正在奔向她。
他用最首接、最笨拙,也最有效的方式,向她证明了,在她和他之间,她永远是那个唯一的、被无条件选择的例外。
哭了许久,苏晚才慢慢平复了心情。她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略显狼狈的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笑容,灿烂得如同雨后初晴的太阳。
她回到办公桌前,目光再次落在那枚精致的银杏叶袖扣上。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再没有了之前的迷茫与慌乱,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坚定。
她知道,无论过去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无论沈慕泽接近她的目的究竟为何,她都不再需要独自面对。
因为,她的骑士,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助理小陈的电话。
“小陈,”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清亮,只是还带着一丝微哑,“帮我把下午所有的会客和行程都取消。另外,去楼下的咖啡店,帮我买两杯美式咖啡,再准备一些提神的点心。送到办公室来。”
“好的,苏董。”
挂断电话,苏晚拉开椅子,重新坐下。
她将那幅画和那枚袖扣,并排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
既然风暴不可避免,那便从容面对。
她倒要看看,二十年前的旧事,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而这一次,她的身边,站着顾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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