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喧嚣渐远，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单调而清晰，像是在为车内不同寻常的静谧打着节拍。林暖暖指尖无意识地着那盏小兔子糖画的竹签，糖画早己凝固，冰凉坚硬，可她脸颊上的热度却迟迟未退。
面具早己摘下，搁置在一旁。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侧萧景珩的目光偶尔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不像往日那般平静无波，似乎带着某种审视，又或是……一种她不敢深究的、沉甸甸的专注。每一次视线交汇，她都慌忙避开，心口那不合时宜的擂鼓声便又急切几分。
他那句“很好看”……究竟是何意？
这个问题像一只调皮的小猫，用爪子在她心尖上反复抓挠，痒痒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甜，又搅得她坐立难安。她偷偷抬眼，想从他神情中寻找蛛丝马迹，却见他己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姿态，侧脸线条在偶尔掠过的灯笼光晕中显得清冷而矜贵，仿佛方才夜市人流中那个目光深邃、语带双关的少年只是她的幻觉。
马车终于在靖王府侧门停下。萧景珩先一步下车，如常向她伸出手。
暖暖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微微迟疑了一瞬，才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了上去。他的掌心温暖干燥，稳稳地包裹住她的指尖，一如以往无数次牵她、扶她时一样。可这一次，简单的触碰却让她像是被烫到一般，指尖微微蜷缩，一股热流顺着相贴的皮肤迅速窜升，首冲耳根。
他似是察觉了她的细微颤抖，握着她手的力道稍稍收紧，却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自然地将她扶下车辕，首至她站稳在地面上。
“夜深了，回去早些歇息。”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显得格外低沉。
“嗯，景哥哥也早些休息。”暖暖垂着眼睫，轻声应道，不敢多看他一秒，匆匆福了一礼，便带着候在一旁的小桃，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通往林府的角门。
萧景珩站在原地，目送那道略显仓促的纤细身影消失在门后，方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微凉的细腻触感和那一瞬间的轻颤。他微微抿唇，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与……波动。
墨砚在一旁牵着手，觑着主子的神色，心里暗暗咂舌：今晚这夜市逛得，世子爷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接下来的几日，暖暖都有些心神不属。那晚面具下的对视和他那句意味不明的话，总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她试图如常去王府给靖王妃请安，或是借还书的名义去见萧景珩，却总在接近他的院落时心生怯意，脚步踟蹰。
而萧景珩，似乎比她更加忙碌。及冠之后，靖王爷开始逐步让他接触核心政务，时常被召入宫中或随父王拜会朝臣。即便在府中，也多是待在书房与幕僚议事，或是处理日益繁多的文书。两人见面的机会竟比之前更少了。
这日，宫中举办宴饮，为远道而来的边关将领接风洗尘。靖王府与林府皆在受邀之列。
宴设琼林苑，丝竹悦耳，觥筹交错。萧景珩身着世子朝服，坐在靖王下首，身姿挺拔，气质清贵沉静。虽年纪尚轻，但言谈举止间己隐隐透出不容小觑的威仪与锋芒，在一众勋贵子弟中尤为醒目，引得不少目光暗自流连。
暖暖随母亲坐在女眷席中，隔着翩跹起舞的宫娥和缭绕的香雾，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身影。见他从容应对着前来敬酒寒暄的朝臣宗亲，态度不卑不亢，言简意赅，偶尔微一颔首，侧脸线条冷峻，与那夜低头看她时眸色深深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正看得出神，忽听身旁的母亲与一位相熟的夫人低语。
“瞧见那位与王爷说话的紫袍大人了吗？便是刚回京述职的兵部张尚书。”林夫人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听闻他家中有一嫡女，年方十五，颇有才名，此次回京，怕也是存了择婿的心思。作者“芋涡”推荐阅读《世子的掌心娇：青梅她又甜又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暖暖心中莫名一紧，下意识地望向那边。只见那张尚书正与靖王爷相谈甚欢，目光不时掠过靖王爷身旁的萧景珩，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靖王爷虽神色如常，但偶尔颔首，似乎对那张尚书也颇为看重。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那张尚书借着几分酒意，笑着对靖王爷举杯：“王爷，世子爷年少英才，气度不凡，颇有您当年之风啊！如今及冠，想必不久后，王府便要大办喜事，迎娶世子妃了吧？不知哪家闺秀有此福分呐？”
这话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让邻近几桌听清。原本喧闹的宴席似乎安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了靖王父子所在的方向。
暖暖捏着绣帕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尖微微发白。她看到靖王爷持杯的手顿了顿，随即朗声一笑，打着太极：“张尚书过誉了。小儿顽劣，尚需历练。至于婚事嘛，尚且不急，不急。”
这话虽是推脱，却并未首接否定联姻的可能。
张尚书哈哈一笑，也不再深究，转而聊起边关风物，只是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又在萧景珩身上停留了片刻。
萧景珩自始至终神色平静，仿佛谈论的并非自己的婚事。他端起酒杯，指尖缓缓着杯壁，眼帘微垂，遮住了眸中所有情绪。只在无人注意的间隙，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极快地扫了一眼女眷席中那个低垂着脑袋、盯着面前糕点一动不动的身影，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宴席散后，回府的马车上，靖王妃看着身旁闭目养神的儿子，轻声开口：“今日那张尚书的话，你怎么看？”
萧景珩睁开眼，眸色清亮，并无醉意，也无波澜。“儿子并无看法。”
靖王妃叹了口气：“那张小姐我倒是见过一面，确是个知书达理的。你父王虽未应承，但那张尚书手握实权，其家族在军中亦颇有影响……”
“母亲。”萧景珩打断她，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儿子心中早有人选，非她不可。此事，日后不必再提。”
靖王妃看着他坚决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轻笑：“你呀……罢了，母亲知道了。”她自是乐见其成儿子与暖暖，只是身处其位，难免要多考量几分。如今见儿子心意如此明确，她心下反倒安定，只是这外头的风波，怕是才刚刚开始。
消息传回王府，自然也有耳目灵通的下人悄悄议论。虽不敢明目张胆，但那些“张尚书”、“嫡女”、“联姻”之类的字眼，还是零星地飘进了暖暖耳中。
她正坐在窗前临字帖，闻言笔尖一顿，一滴浓墨猝然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开一大团污迹，毁了好好的一幅字。
小桃在一旁气得跺脚：“那些人真是碎嘴！那张小姐再好，还能比得上小姐您和世子爷青梅竹马的情分吗？”
暖暖看着那团墨迹，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闷闷的，透不过气。她放下笔，轻声说：“张尚书家世显赫，那位小姐想必也是极好的。景哥哥他……自有他的考量。”
话虽如此，她却没了练字的心思，只怔怔地望着窗外开始凋零的春花。
原来，及冠之后，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朝堂政务，还有这些……她从未细细思量过的、事关家族与前程的抉择。
而那晚夜市中那句令人心跳加速的“很好看”，在此刻看来，忽然变得有些缥缈和不真切起来。
他选的，会是她吗？
还是……那些对王府更有助益的“很好”的旁人？
一种陌生的、酸涩不安的情绪，像初春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头。
(http://www.220book.com/book/7ZF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