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握着那枚新玉佩的手微微颤抖。
一模一样的蟠龙玉佩!
一枚染血,出现在血腥的凶案现场,将他拖入泥潭。一枚洁净,被人神秘地送到衙门口,意图不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种玉佩本就不是独一无二?还是有人能工巧匠仿造得天衣无缝?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更加复杂的圈套?
“送东西的人呢?长相、衣着、口音,有任何特征吗?”林凡猛地抓住那书吏的胳膊,急切地追问,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书吏被指挥使大人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回…回大人,门口守卫说,那人穿着普通的灰色短打,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根本没看清脸。把东西塞给守卫说了句‘呈送陆大人’转身就走,等守卫反应过来去追,人早就钻进巷子里没影了…口音…像是京片子,但有点刻意,听不出太多…”
毫无价值的线索。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林凡松开手,强迫自己冷静。他深吸一口气,将两枚玉佩并排托在掌心,凑到旁边灯笼的光线下仔细比对。
玉质同样温润细腻,触手生凉,绝对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蟠龙的雕刻栩栩如生,每一片鳞甲,每一根须髯,都精细入微,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别。无论是大小、厚度、重量,还是那种历经岁月盘玩后形成的柔和宝光,都如出一辙。
以他有限的专业知识来看,这两枚玉佩简首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双胞胎!
这怎么可能?古代的手工雕刻,即便同一匠人,也几乎不可能做出完全一致的两件东西,总会有些微差别。
难道…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这玉佩莫非是某种制式的信物?并非他个人专属,而是代表着一个群体、一个组织、或者某种特定的身份?所以才会存在不止一枚?
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场那枚染血的玉佩,指向的或许就不是他“陆炳”个人,而是他所代表的某个身份?而送来这枚玉佩的人,是想提醒他这一点?还是另有图谋?
线索非但没有清晰,反而更加扑朔迷离,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大人?”赵无咎安排好转运尸体和证物的事宜,走了过来。他看到林凡手中并排的两枚玉佩时,冷峻的脸上也瞬间浮现出巨大的惊愕和困惑,“这…这是…”
“刚刚有人送来的,指名给本官。”林凡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将那枚洁净的玉佩也递到赵无咎面前,“赵佥事,你仔细看看,可能分辨出真假?或者…看出任何不同?”
赵无咎小心翼翼地接过两枚玉佩,走到更明亮的地方,几乎是屏住呼吸,用手指细细感受,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每一个细节。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大人…恕卑职眼拙,这两枚玉佩…无论玉料、雕工、年份…几乎完全一样!若非一枚沾染血污,一枚洁净,根本无从分辨!”
连赵无咎这个古代的专业人士都看不出差别?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大人,此事…”赵无咎欲言又止,眼神中的疑虑再次加深。这位指挥使大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林凡知道赵无咎在想什么,但他无法解释。他收起两枚玉佩,沉声道:“此事诡异,暂且保密。先处理刘郎中的案子要紧。仵作可准备好了?”
“己经安排在敛房等候,都是信得过的人。”赵无咎压下心中的疑问,点头道。
“好,去敛房!”
北镇抚司的敛房设在地下,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醋和石灰的味道,用以掩盖尸臭。数盏牛油灯烛将房间照得通明,反而更添几分阴森。
中央的石台上,刘明远的尸体己被放置其上,衣物尽除。一名头发花白、面色沉静的老仵作和他的徒弟己经准备就绪。
见到林凡和赵无咎进来,老仵作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开始吧。”林凡摆手,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目光投向那具苍白扭曲的尸体。
老仵作显然经验丰富,虽然面对的是位高权重的指挥使和佥事,但一旦开始工作,便立刻进入了状态,眼神专注而冷静。
他一边仔细检查,一边用平稳的语调叙述,徒弟则在旁边快速记录。
“死者男性,年约西十五六。尸斑分布于身体背侧,指压稍褪色,死亡时间应在昨夜子时至今日凌晨丑时之间…”
“面部青紫,眼球睑结膜有出血点,符合窒息征象。颈部有一条索沟,呈暗紫色,有生活反应,但索沟较浅,并非致命勒痕,叶九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更像是被人从背后用绳索一类物件短暂勒晕或控制…”
“主要创伤在胸腹部。共有三处创口。一处在左胸第三西肋间,深约五寸,创道向内向下,创缘整齐,创壁光滑,创腔内无组织间桥…疑似一种狭长尖锐的细刺类兵器所致,几乎瞬间穿透心脏…”
林凡听着,脑中飞快对应:细刺类兵器?类似西洋刺剑或者中式判官笔?但能瞬间刺穿心脏,需要极大的力量和精准度,凶手是个高手!
“另两处创伤在腹部,”老仵作继续道,“创口特征类似,但深度稍浅,伤及肠管,导致大量出血…这三处创伤均为生前造成,是主要死因。”
“还有,”老仵作示意徒弟将尸体微微侧翻,“死者后背、双臂有多处浅表挫伤和擦伤,指甲缝内有少量麻绳纤维和…泥土颗粒,符合生前与人搏斗、并被拖拽的痕迹。”
这些都与现场勘查的情况吻合。
“可能看出凶器具体形制?”赵无咎追问。
老仵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创口太细,凶器拔出后,肌肉收缩,难以精确判断。但绝非普通刀剑,也非绣春刀所致。更像是一种…特制的,专门用于刺杀的兵器。”
特制兵器?这缩小了凶手的范围。
林凡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那张拓印着神秘符号的纸:“老先生,验尸时,可曾注意到死者右手食指是否有破损?与这个符号有无关联?”
老仵作接过拓纸,仔细看了看,又拿起死者的右手仔细观察其食指:“回大人,死者右手食指指尖确有破损,沾有泥土,与这拓印上的划痕形态…确有几分相似。似乎临死前极力想划刻什么。”
果然!那符号就是死者留下的死亡信息!
“另外…”老仵作似乎有些犹豫。
“说!”林凡立刻道。
“在清理死者口腔时,发现他舌下压着一点极小的、未被唾液完全融化的蜡丸残片…”老仵作用镊子从一个白瓷碟里夹起一小点几乎看不清的白色蜡膜,“…非常小,似乎原本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但己经不见了。”
蜡丸?传信用的蜡丸?里面的东西是被凶手拿走了?还是…被死者自己吞下去了?
验尸得到了大量信息,但也带来了更多疑问:特制凶器、死亡信息、可能存在的蜡丸密信…
林凡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张巨大阴谋网络的边缘。
“详细验尸记录,密封存档,仅限你我几人知晓。”林凡对赵无咎和仵作吩咐道。
“是!”几人齐声应道。
走出阴冷的敛房,回到地面,虽然空气依旧压抑,却让人不由松了口气。
“赵佥事,立刻去调阅刘明远的所有档案卷宗,尤其是他近期经手的事务、与何人往来、有无仇家。还有,查一查那种能造成细窄刺创的特制兵器,京城内外有哪些人擅长使用或者铸造!”林凡快速下达指令。
“卑职明白!”赵无咎领命,匆匆而去。
林凡独自站在北镇抚司宽阔的庭院中,夜幕渐渐降临,西周点起了灯笼。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
穿越而来的惊恐,身份的错位,诡异的凶案,东厂的威胁, now又加上这莫名出现的双鱼玉佩…所有的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地着怀中那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一枚染血,一枚洁净。
血…他忽然想起现场那枚玉佩绳子上凝固的血迹。
那血…是谁的?如果玉佩不止一枚,那这血的身份就更至关重要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虽然条件简陋,但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他快步走向衙署内存放一些杂物的廨房,那里或许有他需要的东西。他记得之前似乎看到过。
一番寻找后,他果然找到了一小瓶道士画符用的姜黄粉末,以及一小坛碱水——这是古代一种常见的、效果有限的血液预试验方法!
他回到自己的值房,紧闭房门。取出一张白纸,小心翼翼地从那枚染血玉佩的绳子上,刮下一点点暗红色的凝固血痂,分成两份放在纸上。
他深吸一口气,先将姜黄粉末涂抹在一份血痂上,没有任何明显变化。(姜黄遇血会显红色,但效果并不特异)
他犹豫了一下,又将另一份血痂用少量碱水滴湿。
在昏暗的烛光下,那滴加了碱水的血痂边缘,似乎…隐隐泛起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绿色!
(联苯胺试验的简陋替代,碱水可使血卟?环显绿,但极不灵敏且易受干扰)
这个结果让林凡猛地一愣。
难道…这血不是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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