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粘稠的污水没过脚踝，黑暗中只有领路人手中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林凡换上那身散发着馊臭的破烂衣服，将脸也抹得污浊不堪，默默跟在那个沉默的引路人身后。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总兵府花园那一幕——斗篷人、京营参将、王承恩的深夜密会，以及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
“贪狼”真的潜伏在王承恩身边，甚至可能深得信王信任？若真如此，信王整肃边关的举动，岂非成了引狼入室？还是说……信王本人也牵涉其中？这个念头让林凡不寒而栗。
引路人显然对这下水道迷宫极为熟悉，七拐八绕，避开主流，专走旁支。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处相对干燥的砖砌拱洞，旁边甚至有一条锈迹斑斑的铁梯通往上方。引路人停下脚步，指了指铁梯，低声道：“上去，左转第三块石板，敲击三长两短。”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林凡，转身提着灯，再次没入来时的黑暗之中。
林凡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攀上铁梯。顶端是一个狭窄的出口，推开虚掩的铸铁盖板，外面似乎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地窖。他依言找到左转第三块石板，按照暗号敲击。
“咔哒”一声轻响，石板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阶梯。一股带着水汽和淡淡檀香味的凉风从下方涌出，与下水道的恶臭形成鲜明对比。
阶梯通往一处意想不到的空间——一个建造在地下水脉之上的隐秘石室。石室一半悬空，下方是潺潺流动的暗河，水声在室内回荡。室内陈设简洁，一桌，一椅，一盏鲛人灯，灯光映照下，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背对着林凡的身影，正临水而立，望着黑暗的水流。
正是那个戴白色面具的神秘人。
“林公子，请坐。”白面具人并未回头，声音依旧是那种刻意压低的沙哑，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冷冽，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林凡没有坐下，保持着警惕，开门见山：“阁下是谁？为何三番两次相助？你的主人又在何处？”
白面具人缓缓转过身，面具后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似乎带着一丝审视：“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或许有共同的目标——阻止‘圣舟’苏醒，瓦解北斗。”
他走到桌边，手指划过光滑的桌面：“我的主人……你暂时还见不到。但你可以认为，我们是一群不希望看到这片土地陷入浩劫的人。与墨先生不同，我们更相信……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林凡咀嚼着这个词，“所以，你们也在利用我？就像墨先生想用我的血脉封印圣舟一样？”
“利用？”白面具人轻笑一声，笑声在石室内显得有些空洞，“不，是合作。墨先生想的是‘封’，而我们想的是‘毁’。彻底毁掉圣舟，永绝后患。这，难道不是更彻底的办法吗？”
他走到林凡面前，距离很近，林凡能闻到对方身上一种奇特的、类似草药和金属混合的冷香。“你的血脉是钥匙，但钥匙不仅可以用来锁门，也可以用来……引爆锁芯。”
这个说法让林凡心中一震！彻底毁灭圣舟？这确实比封印听起来更一劳永逸，但也无疑更加危险和极端。
“如何引爆？”林凡不动声色地问。
“这就需要林公子你的配合了。”白面具人从袖中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绢，在桌上铺开。上面绘制的并非地图，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光点和线条构成的能量结构图，中心是一个醒目的双鱼纠缠图案。
“这是根据古籍和我们多年探查，推演出的‘圣舟’核心能量脉络图。”白面具人指向双鱼图案，天启锦衣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天启锦衣录最新章节随便看！“圣舟的力量源泉，并非单纯的元晶，而是更深层的地脉龙气与某种……天外之力的结合。双鱼玉佩，是引导和平衡这股力量的关键。墨先生想用你的血脉和玉佩，引导龙气重新平衡，完成封印。但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他的手指点在双鱼图案的一个极细微的、看似不起眼的节点上：“这里是能量脉络最脆弱、也最不稳定的‘逆鳞’之处。若能在圣舟苏醒仪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以你的特殊血脉为引，将玉佩的净灭之力（洁净面）而非平衡之力，全力注入此‘逆鳞’，便有可能引发连锁崩溃，从内部彻底摧毁圣舟！”
这个计划大胆而疯狂！成功率几何？失败的反噬又是什么？林凡无法判断。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转告墨先生？”林凡盯着白面具人。
“你不会。”白面具人语气笃定，“因为墨先生不会同意这个计划。他追求的永远是‘平衡’与‘守护’，而非‘毁灭’。而且……”他顿了顿，面具后的目光似乎锐利了几分，“你难道不想为沈炼报仇吗？彻底毁掉制造了那些鬼兵、害死了沈炼的根源？”
沈炼的名字像一根针，刺中了林凡心中最痛的地方。
就在这时，石室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特定节奏的敲击声！是警戒信号！
白面具人身形一顿，迅速收起丝绢，语气微变：“看来有客人不请自来。林公子，看来我们的谈话要提前结束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石室另一侧，那面看似完整的石壁，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墨先生带着黑石、玄影，以及另外两名守陵人，赫然出现在门外！黑石和玄影身上带着伤，但眼神依旧锐利。
墨先生的目光扫过石室，先是落在林凡身上，微微皱眉，随后定格在白面具人身上，声音冷得像冰：“‘星陨阁’的余孽，果然还是贼心不死。竟敢蛊惑关键之人，妄图行毁灭之道，尔等可知此举会引发何等天地反噬？！”
星陨阁？林凡记住了这个名字。原来白面具人属于一个叫“星陨阁”的组织，而且与守陵人显然是敌对关系！
白面具人面对墨先生，毫无惧色，反而发出一声轻笑：“墨先生，多年不见，还是这般迂腐。守护？平衡？看看这世道，平衡早己被打破！唯有破而后立！”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两股强大的气息在石室内碰撞！
墨先生不再多言，抬手便是一道乌光射向白面具人！白面具人袖中滑出一柄软剑，剑光如水，精准格开。
“林公子，走！”黑石低喝一声，上前护住林凡。
而白面具人一边与墨先生交手，一边却对林凡喊道：“记住‘逆鳞’！想报仇，想彻底终结这一切，唯有毁灭！”
石室内顿时陷入混战！守陵人与星陨阁成员战作一团，劲气西溢，水波激荡。
林凡被黑石和玄影护着，退向入口。他回头看了一眼激战中的白面具人和墨先生，心中乱成一团。封印？还是毁灭？守陵人？还是星陨阁？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摆在了他的面前。
而此刻，他必须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石室的刹那，一道凌厉的剑气余波扫来，恰好击中了悬于顶部的鲛人灯！
“啪！”
灯灭，石室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兵刃交击声和水流声在耳边轰鸣。
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林凡的手腕，一股大力将他拉向另一个方向！不是黑石和玄影，也不是白面具人或墨先生！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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