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之夜》……”
当这西个字从江牧远那薄情的嘴唇里吐出来时,纪凌薇只觉得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又冷了好几度。
她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
那个在公司楼下,挡住她去路的,穿着破洞牛仔裤,笑得像只漂亮野猫的男人;他递过来的那张烫金请柬;他凑到她耳边,用暧昧又恶毒的语气说出的那句“画里的女主角,和纪小姐你,长得特别像”……
所有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都拼凑成了一张充满了巨大恶意和威胁的网,兜头朝她罩了下来。
江亦凡那个疯子!
他竟然真的,把那个屈辱的夜晚,画了下来!
他想干什么?他要把这幅画公之于众吗?他要让全南城的人,都来“欣赏”她的“迷途之夜”吗?!
一股夹杂着恐惧、屈辱和滔天怒火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她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墙壁还白,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手背上输液的针管,都微微晃动,一丝血迹顺着透明的软管,缓缓回流。
“凌薇!”
顾瑾深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常,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和关切,“别激动!冷静点!你的身体受不了刺激!”
他一边安抚着她,一边飞快地检查着输液的情况,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想要去按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而江牧远,也显然没料到纪凌薇的反应会如此剧烈。他看着她那双瞬间被恐惧和恨意填满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知道这幅画会对她造成冲击,但他没想到,这冲击会如此之大。
他上前一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懊悔,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得不为之的决绝。
“我不会让他把画展出来的。”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沙哑了许多,“我带你过去,就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着,我把它毁掉。”
纪凌薇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你?”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你们兄弟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戏给我看吗?毁掉?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准备了无数个复制品,就等着看我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不信他。
她一个字都不信。
在她看来,江家这两兄弟,就是一丘之貉。一个用权势逼迫,一个用精神折磨,他们就像两只经验丰富的猎手,配合默契地,将她这只可怜的猎物,一步步地逼向绝境,然后欣赏着她的挣扎和痛苦。
“我没有和他演戏。”江牧远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他看着她那副充满了戒备和敌意的样子,只觉得一阵无力地烦躁。他这辈子,第一次,想要对一个人解释,却发现,对方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江亦凡是个疯子,他的行为,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他耐着性子,用一种近乎解释的口吻说道,“他恨我,也恨所有我‘在意’的东西。他弄出这幅画,不是为了对付你,而是为了恶心我,为了挑衅我。”
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豪门兄弟阋墙,为了争权夺利,互相倾轧,这种戏码,纪凌薇听得多了。
但,她还是不敢全信。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她冷冷地问道。
“就凭这个孩子。”江牧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管你信不信,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或者用他来伤害你。包括我弟弟,也包括我自己。”
他的眼神,在提到“孩子”两个字时,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近乎偏执的保护欲。
纪凌薇的心,莫名地颤动了一下。
她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
他霸道,强势,偏执,控制欲强到令人发指。他会用最卑劣的手段来威胁她,也会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流露出转瞬即逝的疼惜。他像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一半是魔鬼,一半……她不知道另一半是什么。
但她知道,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江亦凡那幅画,就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她必须去。
她必须亲眼看着那把剑,被彻底摧毁。
“好。”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我跟你去。”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江牧远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不行!”
然而,另一个坚决反对的声音,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是顾瑾深。
他一首沉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此刻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他挡在纪凌薇的病床前,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怒视着江牧远。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外出!”他以一个医生的专业角度,发出了最强烈的抗议,“她需要绝对的卧床静养!任何情绪波动和身体上的劳累,都可能再次引发流产!你这是在拿她的生命和孩子的生命开玩笑!”
“这是她的决定。”江牧远冷冷地回敬道,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那也是被你逼的!”顾瑾深毫不示弱地反驳,“如果不是你用那些卑鄙的手段威胁她,她根本不需要去做这种选择!”
“顾医生。”纪凌薇拉了拉顾瑾深的白大褂,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她知道顾瑾深是为她好,但她也知道,跟江牧远这种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她看着顾瑾深,眼神里带着一丝请求和安抚,“我必须去。这件事,对我来说,比我的命还重要。”
顾瑾深看着她那双写满了决绝和痛苦的眼睛,到了嘴边的劝说,又都咽了回去。
他知道,他劝不住她。
这个女人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的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可以治好她身体的病,却无法抚平她心里的伤。他可以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却无法把她从那个名为“江家”的旋涡里拉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走向那个危险的男人,走向那个未知的深渊。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再劝你。”顾瑾深沉默了半晌,终于妥协了。但他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但是,我必须以你主治医生的身份,陪你一起去。我会在车里准备好所有的急救设备,一旦你出现任何不适,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医院。”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的守护了。
纪凌薇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感激。“瑾深,谢谢你。”
“我们不是朋友吗?”顾瑾生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却又带着几分苦涩的笑容,“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江牧远看着两人之间那种旁人无法插入的熟稔和默契,只觉得胸口堵得更厉害了。
他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既然决定了,就别在这里婆婆妈妈了。我让助理去准备车和轮椅,六点半,准时出发。”
说完,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他需要出去抽根烟,来压下心中那股快要抑制不住的、名为“嫉妒”的火焰。
病房里,只剩下了纪凌薇和顾瑾深。
“凌薇,你真的……想好了吗?”顾瑾深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纪凌薇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己经重新恢复了冷静和坚毅,“有些仗,是躲不掉的。我必须亲自去打。”
顾瑾深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很想问她,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是江牧远的吗?
他也很想告诉她,他查到了一些关于那晚的线索,一些……可能让她更加痛苦的线索。
但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件厚实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像一汪清澈的泉水,轻轻地流过纪凌薇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然而,纪凌薇没有看到。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顾瑾深那双扶在她肩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神,在掠过她平坦的小腹时,闪过一丝极其复杂而阴郁的光。
他从口袋里,悄悄地拿出手机,飞快地发出了一条信息。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计划,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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