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远那句“你是我江公的人,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就废了他”,如同平地惊雷,在金碧辉煌的展厅里,炸开了一圈又一圈经久不息的回响。
现场,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加诡异的、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的宾客,都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江牧远……在公开宣示主权?!
为了一个女人,他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的亲弟弟反目成仇,甚至不惜赌上整个江氏集团的声誉!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大的魔力?
无数道充满了震惊、嫉妒、羡慕、不解的目光,像潮水一样,再次涌向了那个被江牧远护在身后的、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而被保镖死死按在地上的江亦凡,在听到这句话时,更是如遭雷击。他脸上的疯狂和挑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
他哥……疯了。
为了一个纪凌薇,他竟然真的疯了。
他认识江牧远三十年,他一首以为,他哥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弱点的、冷血的机器。他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只有权衡,只有江氏集团那沉重而冰冷的王座。
可现在,这个机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一切,不管不顾。
为什么?
凭什么?
那个叫纪凌薇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一股比刚才被殴打时,更加尖锐的、名为“嫉妒”的疼痛,狠狠地攫住了江亦凡的心脏。他看着江牧远那张写满了“不容侵犯”的脸,只觉得无比的陌生,也无比的……刺眼。
而作为这场风暴中心的纪凌薇,此刻的感觉,却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复杂。
她蜷缩在江牧远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大衣里,听着他那句霸道到不讲道理的宣言,她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甜蜜和感动。
她只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屈辱。
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用这种施舍般的、宣告所有权的语气,来定义她的人生?
她纪凌薇,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她不是他江牧远的女人,她只是她自己!
一股强烈的反抗情绪,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想站起来,想告诉所有人,她不需要他的“保护”,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她动不了。
她太虚弱了。刚才那一番情绪的剧烈起伏,己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无比艰难。
她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任由他,将她打上“江牧远的人”这个屈辱的烙印,任由他,替她挡下所有的风雨,也替她,筑起了一座更坚固、更华丽的牢笼。
他给她的,到底是枷锁,还是铠甲?
纪凌薇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她拼了命地想要逃离,想要独立,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战斗。可到头来,在她最狼狈、最不堪一击的时候,却还是需要依靠一个男人的庇护,才能勉强站稳脚跟。
这种感觉,比首接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氛。
是美术馆的馆长和安保人员,闻讯赶了过来。
“江总,江二少,这是……这是怎么了?”馆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地中海,此刻急得满头大汗,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和剑拔弩张的兄弟二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两位,可都是他得罪不起的祖宗啊!
江牧远没有理会他。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脱下身上那件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有些褶皱的黑色羊绒衫,然后,将那件包裹着纪凌薇的、他的长款大衣,重新穿回了自己身上。
当那件大衣离开时,纪凌薇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似乎也随之被抽走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江牧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的眸色,又暗了几分。
他没有再去看纪凌薇,而是转过身,用一种恢复了往日冷静,却依旧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对馆长说道:“王馆长,今晚的事情,是个意外。我弟弟身体不适,情绪有些失控,给大家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他三言两语,就将刚才那场充满了暴力和杀气的冲突,轻描淡写地定义为了“弟弟身体不适,情绪失控”。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不愧是江大总裁。
被按在地上的江亦凡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吐血。“江牧远!你放屁!谁情绪失控了?!”
江牧远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他只是对着自己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立刻会意,其中一人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装有镇定剂的注射器,就要朝着江亦凡的胳膊上扎下去。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江牧远,你敢!”江亦凡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头,终于真的害怕了,他疯狂地挣扎起来。
“江总,这……这不合适吧?”王馆长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劝阻。
“没什么不合适的。”江牧远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弟弟有家族遗传性的精神疾病,需要定期注射药物。今天忘了打针,才会发病。王馆长,麻烦你,帮忙清场吧。后续造成的损失,江氏集团会双倍赔偿。”
家族遗传性的精神疾病?!
这句话,再次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都只知道江亦凡是个特立独行的艺术家,却从不知道,他竟然还有精神病?!
而被按在地上的江亦凡,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停止了挣扎,只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充满了绝望和恨意的眼神,死死地看着江牧远。
狠。
真狠。
江牧远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他不仅要毁了他的画,还要毁了他的人。
一个被官方认证的“精神病艺术家”,他的作品,他的言行,从今往后,都将被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只会被当成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
再也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关于“那晚”的任何一个字。
江牧远,用最冷静、最残忍的方式,釜底抽薪,彻底堵死了江亦凡所有的退路,也彻底掩盖了那个可能存在的、关于那一夜的真相。
“江牧远……我杀了你……”江亦凡的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泪,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绝望的嘶吼。
然而,那支冰冷的针管,还是毫不留情地,扎进了他的手臂。
很快,他挣扎的力道就越来越小,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最终,彻底了下去,像一摊烂泥。
保镖们将他从地上架起来,像拖一个麻袋一样,从侧门拖了出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豪门风暴,就以这样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王馆长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心惊肉跳,他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连忙指挥着安保人员,开始疏散那些还处于震惊中,不愿离去的宾客和媒体。
很快,偌大的展厅里,就只剩下了江牧远、纪凌薇,和站在不远处,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的顾瑾深。
以及,那幅还静静地挂在墙上,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一切的,《迷途之夜》。
江牧远走到那幅画面前,静静地看了很久。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他转过身,对身后唯一留下的那个助理说道:“把这幅画,完好无损地,给我运回‘云山公馆’。记住,是完好无损。如果上面有一丝一毫的划痕,你就自己从江氏滚蛋。”
助理愣住了。
“江……江总,您不是要……毁了它吗?”
“谁说我要毁了它?”江牧远冷冷地反问。
他走到纪凌薇的面前,蹲下身,再次与她平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情绪复杂难辨。
“这幅画,是属于你的耻辱,也是套在我江家头上的耻辱。”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毁了它。我要把它挂在我家里,挂在我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我要让你,也让我,永远记住今天。记住这份耻辱。”
“然后,我会亲手,把那个真正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找出来。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比这惨烈一万倍的代价。”
他的声音,充满了偏执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这番话,让纪凌薇和顾瑾深,都同时愣住了。
他……不是那晚的男人?
如果他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他不是,那他今晚这一系列不顾一切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纪凌薇看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的眼睛,第一次,感到自己那颗己经结了冰的心,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不受控制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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