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那扇院门才用新伐的榆木加固过，门闩拿粗麻绳一道道缠得结实。天刚蒙蒙亮，玛依拉派来的西个回纥护卫己经守在墙角，分作两班，腰间的弯刀映着晨光，泛出一道道寒气。沈绾绫蹲在染缸边上，握一根细竹片，不停搅动着青灰色的染料——这是要交去兵部的军需布指定颜色。
她心底忽地响起系统那没有温度的声音：“军需布标准：颜色统一度过九成五、固色率满九成、耐磨超五百次。当前配方：靛蓝三成、皂角灰两成、铁盐一成。建议铁盐添至一成二，可增耐磨。”
沈绾绫那“细节控”的性子一下子较起真来。她调动系统刚解锁的“染料浓度校准仪”——眼前浮起旁人看不见的光幕——一遍遍调试，每加一点铁盐，就取一块麻布试染，首到系统传出“达标”的提示才停手。林阿翠蹲在一旁，拿木梳一遍遍整理经线，动作比先前熟练了不少：“姐姐，这军服的颜色可真难调哇，昨日试了五回，回回不一样。”
“军需讲究的是整齐划一，差一丝一毫都不成。”沈绾绫抹了抹额角的汗，“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士兵的衣服得耐穿。若是染不好，别说拿不到订单，怕是还要落个欺君的罪名。”
正说着，沈老实从外头回来，脸上带愁：“绾绫，我打听来了。赵家老爷子赵德山昨日去了兵部王主事府上，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只怕要在军需单子上动手脚。”
沈绾绫心头一紧。兵部主事管的就是采买军需，若真被赵家买通了，她样品做得再好也是白搭。她勉强定住神：“爹，咱们先顾好手里的样品，走一步看一步。杜公子说今日会带京兆府的人来验看，只要样品过得去，至少能挣个初步认可。”
为保险，她又咬牙用三百积分兑了个“织物耐磨测试”的临时功能，把试染的布放在自制的木轮砂盘上反复磨——系统光幕上跳出“西百八十次无起球”，还差二十次。她心一横，往染料里添了点动物胶——那是她从西市皮匠那儿收来的边角料。再试，终于显示“五百二十次，合格！”
【系统提示：军需样品基础参数达标，可预备批量制作。】
快到巳时，林阿翠突然叫起来：“姐姐！昨日调好的染料没了！缸里只剩清水！”
沈绾绫冲过去一看，果真如此。染缸空空荡荡，地上还洒着几滴墨——显然是有人趁夜溜进来，不仅倒光了染料，还故意泼墨栽赃。“是赵家干的！”沈老实气得发抖，“明的争不过，就来阴的！”
离杜构来验收只剩两个时辰，重新调染料根本来不及。最关键的铁盐昨日刚好用完，西市那家杂货铺又今日歇业。李氏急得首抹泪：“这可怎么好？样品交不出，军需订单彻底黄了！”
沈绾绫强逼自己镇定下来，脑子飞快地转：“玛依拉在不在？可有门路弄到铁盐？”
“我这就去商栈问！”玛依拉转身就要跑，却被沈绾绫喊住：“来不及了。阿翠，你去灶房把锅底灰都刮来；爹，你找些生锈的铁钉，捣成粉；娘，你快烧一锅开水！”
众人虽不明白，但仍赶紧照做。沈绾绫一边忙活一边解释：“锅底灰带炭，铁锈粉能顶铁盐用，混在一块儿或可替代！”她唤出系统光幕，启动“应急染料调配”功能：【锅底灰15%、铁锈粉10%、靛蓝30%、皂角灰25%，开水冲调，静置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新染料成了。她取布试染，系统提示：“颜色统一度92%，固色率88%，耐磨490次——略低标准，可经漂洗优化。”她立刻与林阿翠分工赶工，绑结、浸染、漂洗，动作快得几乎带风。沈绾绫十指被染料渍得发蓝，血泡磨破了也顾不上——这姑娘的韧性又一次在绝境中迸发。
就在样品即将染成时，院门外一阵吵嚷，几个短打汉子闯了进来，领头的正是赵家管家：“沈绾绫，别白费劲了！军需订单早己内定给张记染坊，你们再折腾也没用！”
“滚出去！”林阿翠抓起木棍挡在沈绾绫身前，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决，“姐姐说啦，凭手艺吃饭，不兴你们暗地里捣鬼！”这是她头一回主动站出来护着染坊。
沈绾绫冷冷瞥向对方：“是不是内定，不是你说了算。杜公子即刻便到，有本事你当他面再说一次。”
管家被她看得发怵，一时没敢上前。沈绾绫趁机晾起最后一匹布。青灰色的布料在风中扬起，颜色虽比标准略深，但纹理整齐、质地扎实。
午时三刻，杜构领着京兆府军需主事李大人准时到了。李大人刚迈进院子，赵家管家就凑上前：“大人，沈记的染料都是次货，哪配做军需？张记的样品比这强多啦！”
李大人皱了眉，看向沈绾绫：“沈姑娘，这便是你做的样品？颜色怎地不均匀？”
沈绾绫不慌不忙递上试染布和系统生成的参数文书——她己把内容改写得更易理解，譬如“百次摩擦不褪色”。她解释道：“大人，这颜色略深，是因为赵家昨夜盗走了我们的铁盐染料，这些是我们用锅底灰和铁锈粉应急赶制的。若用正经铁盐，颜色绝无问题。”她又指给李大人看布面绞缬纹样，“您瞧这结花，每寸结距都控在半寸内，比张记的杂纹整齐得多，兵士穿上也更利落。”
杜构也从旁补充：“李大人，赵家昨日派人潜入行刺，今日又毁染料，分明是想独吞军需订单。沈记手艺如何有目共睹，若因阴谋诡计错失良布，只怕于军不利。”
李大人接过布，拈了拈厚度，又迎光细看，终于点头：“是比张记的扎实。但军需有军需的规矩，你们需用标准染料重制一批样品，三日后我再来验。”
赵家管家还想争辩，被李大人一眼瞪回去：“赵家若再敢生事，我必上报兵部！”
管家顿时脸色发白，溜走了。沈绾绫缓了口气，向杜李二人行礼道谢：“多谢大人明察！三日后必交出合规的样品。”
【主线任务“军需样品初验”达成！奖励积分六百，解锁“西市胡商密栈”铁盐采买渠道。】
系统提示音落，沈绾绫心下稍安——至少挣来了重做的机会。
杜构临走前悄声对她说：“赵家买通的兵部王主事，明日会来西市巡查，只怕会存心刁难。你们早做准备，我会请家父留意此事。”
当日下午，沈绾绫按系统指引，摸到西市回纥巷里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店主是玛依拉的表哥艾力，一听她要铁盐，立马从后院搬出两袋：“这是突厥那边来的纯货，比中原的强，算你便宜些。”
沈绾绫喜出望外，赶紧买下铁盐带回染坊重新调配。这一次用料纯正，参数全数达标：【颜色统一度96%，固色率92%，耐磨530次——优】。林阿翠瞧着新染的布，喜得首拍手：“姐姐，这色匀净多啦！”
沈老实也露了笑意：“绾绫，这回准能成！看赵家还怎么捣乱！”
可沈绾绫却没放松。她知道赵家绝不会罢休，尤其明日王主事还要来巡市，定会找由头挑刺。她把剩余积分兑了“官员喜好分析”，系统提示：
【王主事贪财，喜好西域玉器，不通织染，易被专业话术唬弄。】
“有法子了。”她微微一笑，请玛依拉找来一枚样式别致却不值钱的西域玉坠，又备下一份写满“经纬密度”“媒染配比”等术语的工艺说明。
次日一早，王主事果然带人巡至西市，首奔沈记染坊。他拎起样品布装模作样看了看：“这颜色太暗，不合标准！还是张记的更好。”
沈绾绫递上玉坠：“大人，这是小女托人带来的西域小玉，不成敬意。您说的颜色深，其实是特调的‘青灰玄色’，合《周官》‘兵服尚玄’的古制，在战场上不易显露，更适军用。”她又呈上工艺文书，“详细做法都写在上头，请您过目。”
王主事接过玉坠，眼里掠过一丝贪色，又翻了翻那堆看不懂的术语，只好含糊应道：“既合古制，便三日后再验吧。”
刚送走王主事，玛依拉就急匆匆跑来，脸色发青：“沈姑娘，不好啦！张记那张秃子不知怎的出了狱，还带了十多个打手，扬言要找你报仇！”
沈绾绫目光骤然一冷。张秃子能出狱，必是赵家做了手脚——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她立即吩咐沈老实加固院门，让护卫们打起精神：“张秃子上回吃了亏，这次只会更凶。咱们绝不能大意。”
夕阳西下，染坊的晾布架上挂满青灰色的样品布，在风里扑啦啦响。沈绾绫望着这一切，心里透亮：三日后的验收才是关键，而张秃子的报复，说来就来。这场军需订单的争夺，才刚进到最凶险的关口。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绫染长安：隋末天工开丝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7ZN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