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帝辛(李维)过得看似与往常无异。
白日里,他或在酒池肉林间与妲己及众妃嫔嬉戏饮酒,或佯装醉酒酣睡,对费仲、尤浑等人偶尔前来试探“炮烙”进展的请示,一律以“尚未寻得合意铜料”、“孤近日乏味,容后再议”等借口敷衍推脱。
他扮演得越发纯熟,那荒淫昏聩的模样,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甚至连他自己有时都会产生一丝恍惚。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独处之时,他都会摒除杂念,仔细感受心口那丝微弱却坚韧的“人道薪火”。它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提醒着他真实的目标和前路的方向。
同时,他也在疯狂地翻阅那些积压的奏章,凭借那一丝气运带来的微弱清明,努力从字里行间寻找着可能的机会。
然而,结果令他沮丧。
大部分奏章涉及的不是边关军务,就是地方官员的任免、赋税的征收,这些他根本不敢轻易触碰,任何批示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而那些请求赈灾的奏报,往往需要调动大量粮草物资,动静太大,绝非他一个“昏君”能悄悄办成的。
似乎……找不到一个既安全又能获取气运的切入点。
就在他有些焦躁之际,一份来自朝歌城外一处王室首属小田庄的例行奏报,引起了他的注意。
奏报极其简单,大致意思是:春耕己毕,禾苗长势尚可,然去岁地力似有不足,恐今岁收成难有增益,恳请上头减免部分贡赋。
地力不足?
帝辛(李维)心中一动。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或许不懂军国大事,但对于“化肥”这种东西,还是有点概念的。虽然弄不出工业化肥,但最原始、最简单的堆肥沤肥,增加土壤肥力,他还是知道的。
这件事,似乎可以操作!
风险极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田庄,减免贡赋或者试行新法,根本不会引起朝堂上任何人的注意。即便失败了,也毫无损失,甚至可以用“昏君胡闹”来解释。
而一旦成功,提高了粮食产量,这算不算是“恤民”、“强国”?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是否也能带来一丝气运?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但如何将这个方法传递出去,并让人执行?他不能亲自去田庄指导,更不能留下文字批示——那太异常了。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看起来老实、不起眼、又能接触到田庄事务,并且会严格执行他命令的人。
他的目光投向了身边侍奉的那些内侍和小吏。这些人地位卑微,平日连大气都不敢出,是最容易被忽视的群体。
他回忆着这几日的观察,最终锁定了一个人——名叫胥余的年轻小吏。他负责管理一些宫廷杂物的档案记录,偶尔也会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王令到宫外的一些王室产业。此人看起来沉默寡言,眼神里带着一种底层人特有的谨慎和麻木,但做事似乎还算踏实。
就是他了!
帝辛酝酿了一下情绪,在某日下午,佯装从一场酣睡中醒来,揉着额头,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困惑和一丝奇异亢奋的表情。
他召来了胥余。
胥余跪伏在地,身体微微发抖,不知这位喜怒无常的大王突然召见自己所为何事。
“胥余,”帝辛的声音带着一种刚刚睡醒的慵懒,却又刻意透出一丝神秘,“孤方才小憩,梦见先祖成汤……”
他故意停顿,看到胥余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在商朝,先祖托梦是极其神圣而严重的事情。
“先祖警示于孤,言及天地生养,万物循环之理。斥孤往日只知索取,不知滋养,长此以往,土地贫瘠,社稷根基动摇!”帝辛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种被“训诫”后的惶恐。
胥余吓得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趴在地上。
“然,先祖亦赐下法门!”帝辛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仿佛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你即刻出宫,前往城西‘粟’庄,命庄头依此法行事:将人畜粪便、杂草、落叶、污泥等物,聚于坑中,与水混合,使其发酵腐熟,而后施于田间……如此,可增地力,肥禾苗!”
他将堆肥沤肥最简单粗浅的原理和方法,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含糊地说了出来。
胥余听得目瞪口呆,抬起头,脸上全是难以置信和困惑。
粪便?杂草?污泥?这些东西……弄到田里去?这……这难道不是玷污禾苗,亵渎土地吗?大王这真的是先祖托梦?不是……不是魇着了?
他的眼神将他的怀疑表露无遗。
帝辛心中苦笑,知道这法子在这个时代看来确实匪夷所思。他脸色一沉,拿出纣王的威严:“嗯?汝在怀疑孤?怀疑先祖托梦?!”
“小人不敢!小人万万不敢!”胥余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
“哼!量你也不敢!”帝辛冷哼一声,“此乃先祖秘法,岂是汝等凡人所能揣度?孤令你亲自去督办,就在‘粟’庄僻静处,寻一小块薄田试行!不得声张,不得让太多人知晓!若有成效,孤有赏!若是办砸了……或是敢外传半句……”他的语气变得阴森。
“小人明白!小人定当谨遵王命!绝不外传!绝不外传!”胥余磕头如捣蒜。虽然心中一万个不相信,但王命难违,更何况还牵扯到“先祖托梦”这种可怕的名头,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去吧。即刻去办。”帝辛挥挥手,重新躺回榻上,闭上眼睛,仿佛又沉浸到“梦境”的余韵中。
胥余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脚步虚浮,感觉自己接了一个莫名其妙又极其烫手的差事。一路上,他都在纠结,大王这到底是真的得了先祖启示,还是纯粹酒喝多了发的癔症?但无论如何,他不敢有丝毫违抗。
看着胥余离去,帝辛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期待。
这一步,走得极其冒险。借口荒诞,方法离奇,执行者也将信将疑。
但这己经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隐蔽、风险最低的尝试了。
他甚至不敢肯定,这种微小的、甚至可能失败的农业改良,是否能被那神秘的“人道薪火”所认可,带来气运。
或许只是徒劳无功。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开始行动。不能坐等。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心口,那丝薪火依旧微弱,并无明显变化。
他轻轻叹了口气。
积累气运之路,果然漫长而艰难。非一朝一夕之功。
但他没有后悔。
至少,他播下了一颗种子,无论这颗种子最终能否发芽。
他重新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下一个可能的目标,以及,如何为自己寻找更多像胥余这样,或许能被暗中利用的“棋子”。
深宫之中,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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