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刚被制服时，口鼻还在往外冒白气，蹄子在泥地上刨出深深的坑。赵悍娘甩了甩发麻的胳膊，看李二牛还缩在树后，没好气地扬声喊：“还躲？过来搭把手！”
李二牛磨磨蹭蹭挪过来，脸跟被灶火燎过似的红，不敢看赵悍娘，只盯着地上的牛骨出神。王屠户正蹲在旁边解牛皮，刀子划开皮肉的声音听得人牙酸，他却突然开口：“悍娘，这牛骨你真要留着？我家婆娘嫌处理起来麻烦，往常都扔去喂野狗。”
赵悍娘正用井水洗手，闻言抬头笑了笑：“野狗哪有我会用。”她弯腰捡起根最粗的牛腿骨，骨头上还沾着点碎肉，“这玩意儿，能熬胶，能磨粉，实在不行，刻成小玩意儿挂着也好看。”
沈清晏己经找来了大木盆，正蹲在院角仔细涮洗牛骨。他手指白净，捡骨头时却半点不嫌脏，连骨缝里的血丝都用竹签挑得干干净净。李二牛看着眼热，蹲过去想帮忙，手刚碰到根肋骨，就被赵悍娘拍开：“去去去，你那手昨天刚摸过粪叉，别弄脏了。”
“我洗了三遍手了！”李二牛梗着脖子辩解，却还是乖乖挪到一边，看着沈清晏把牛骨按大小分类码好，大的腿骨放一堆，细的肋骨另放，连零碎的指骨都用布巾包好。他忽然想起自己早上劈柴时，沈清晏站在旁边看，还提醒他“顺着木纹劈省力”，当时只当这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想到做起细致活来这么利落。
赵悍娘搬来灶台边的小炉子，架上砂锅，把最大的几根腿骨敲开，扔进锅里添了水，又抓了把去腥的紫苏叶丢进去。“这锅骨汤得炖到明天早上，到时候撇出浮油，剩下的汤冻成块，做汤面时挖一块，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她一边用布擦着骨头上的肉渣，一边跟沈清晏说，“清晏，你帮我把那堆细骨头剁成小块，晒干了能当肥料，后院的菜苗正缺养分呢。”
沈清晏应了声，找了把小斧子，坐在石阶上慢慢剁。他力道控制得极好，每一下都正好把骨头剁成两截，碎屑都很少。李二牛看得首咋舌，忍不住说：“你这手劲，不去劈柴可惜了。作者“二货相机”推荐阅读《前夫归田，我嫁侯爷你气什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沈清晏头也不抬：“劈柴有李大哥呢，我这两下子，也就对付对付骨头。”这话听着像夸李二牛，却把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刚才制住老牛时，他可是躲在树后全程围观，半分力没出。
傍晚时，砂锅咕嘟咕嘟冒起了泡，骨香混着紫苏叶的气味漫了满院。赵悍娘捞出根炖得酥烂的腿骨，用小刀剔下里面的骨髓，装进个小瓷碗里，递给沈清晏：“尝尝，补补身子。”
沈清晏刚要接，就见李二牛凑过来，眼睛首勾勾盯着碗里的骨髓：“悍娘，我也……”
“你？”赵悍娘斜他一眼，“先把后院的柴火劈了再说。今天这骨髓，是给清晏的谢礼——要不是他套绳套得准，咱俩现在可能都被老牛顶进墙里了。”
李二牛悻悻地去劈柴，斧头抡得震天响，像是在跟柴火撒气。沈清晏捧着温热的瓷碗，看着赵悍娘蹲在院里，正用根细铁丝穿起那些零碎的指骨，串成一串像小灯笼似的。“这是做啥？”他好奇地问。
“给镇上的绣坊老板娘的。”赵悍娘头也不抬，“她上次见我戴的骨雕镯子，说想要串骨珠当压襟。这些指骨小巧，打磨光滑了串起来，不比玉石差。”她拿起一颗打磨得圆润的指骨，对着光看了看，“你看这纹路，多特别，玉可雕不出这模样。”
沈清晏凑近一看，果然见骨头上天然的纹路像朵小花，忍不住赞道：“倒是巧思。”
“那是，”赵悍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咱庄稼人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一根牛骨，汤能喝，渣能当肥，连碎骨头都能换钱，这才叫会过日子。”
正说着，李二牛扛着捆劈好的柴火进来，脸憋得通红，却没像往常那样顶嘴。他把柴火码好，凑到砂锅边闻了闻，小声说：“悍娘，汤……炖好了没？我想……想喝一碗。”
赵悍娘看他那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等着，给你留了一大碗，不过得就着窝头吃——今天的饭，得自己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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