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的铁锅还沾着昨晚炖骨汤的油星子，赵悍娘拎着斧头把剩下的牛骨剁得噼啪响。李二牛蹲在旁边捡碎骨渣，被飞溅的骨头沫子溅了满脸，却还嘴硬：“悍娘，这破骨头都熬两回汤了，还能炼出啥油？我看你就是闲得慌。”
“你懂个屁！”赵悍娘头也不抬，斧头下去精准地劈开一根带筋的碎骨，“这牛骨缝里的油花才金贵呢，炼出来炒菜，香得能把隔壁娃馋哭。”她把剁好的碎骨扒拉进大铁锅，添了小半锅水，“去烧火，火别太旺，得慢慢熬，急了就糊底。”
李二牛梗着脖子挪到灶膛前，刚划着火柴就被油烟呛得首咳嗽，眼泪汪汪地扇着风：“这破烟比我上次劈柴呛多了！沈清晏，你快过来替我会儿！”
沈清晏正蹲在院角翻晒草木灰，闻言放下手里的竹筛走过来。他往灶膛里添了几根干松针，火苗一下子窜得平稳，油烟果然小了不少。“火要虚着烧，别让锅底结焦。”他说着，顺手递给李二牛一块湿布，“擦擦脸，眼泪都流成河了。”
“要你管！”李二牛抢过布胡乱抹了把脸，却还是忍不住往锅里瞅。只见赵悍娘正拿着长柄木勺，顺着锅沿慢慢搅，原本浑浊的汤水上渐渐浮起一层黄澄澄的油花，像融化的金子似的。
“这得熬到啥时候啊？”李二牛看得心痒，伸手想去搅勺，被赵悍娘一勺子拍开：“一边去！这牛油娇贵着呢，搅快了油花沉底，炼出来就发苦。”她舀起一勺看了看，油花己经积了半指厚，“清晏，帮我把那口陶瓮拿来，等下控油用。”
沈清晏应声去搬陶瓮，路过李二牛时，见他还盯着铁锅咽口水，忍不住逗他：“等炼好了，让悍娘给你炸个油饼？”
“谁稀罕！”李二牛嘴硬，眼睛却亮了，“不过……炸两个也不是不行。”
熬到日头偏西，锅里的油花终于积了满满一层。赵悍娘熄了火，用细纱布蒙在陶瓮口，小心地把热油滤进去，滤掉骨头渣的牛油在瓮里慢慢凝住，变成了奶黄色的块状，看着像块巨大的酥糖。
“成了！”赵悍娘拍了拍手，刚想喘口气，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清晏，你说这牛油除了炒菜，还能折腾点别的不？”
沈清晏正在收拾草木灰，闻言抬头：“书上说，油脂混着草木灰水熬煮，能做成肥皂，去污比皂角强十倍。”
“肥皂？”赵悍娘和李二牛异口同声地反问，眼睛瞪得溜圆。
“就是……一种能搓出泡泡的东西。”沈清晏比划着，“把牛油化开，掺上熬好的草木灰水，搅上半天，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前夫归田，我嫁侯爷你气什么 凝固了就能用。”
李二牛嗤笑一声：“搓泡泡？那有啥用，能有皂角实在？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
“你懂个屁！”赵悍娘却来了劲，抓起一块凝好的牛油就往灶房跑，“清晏，快教我！我倒要看看这能搓泡泡的玩意儿长啥样！”
说干就干。沈清晏按书上的法子，先把草木灰泡在热水里，滤出澄清的灰水；赵悍娘则把牛油重新化开，一边搅一边往里面倒灰水，那混合物起初像稀糊糊的米粥，搅着搅着竟变得黏糊糊的，能拉出丝来。
“胳膊都快搅断了！”赵悍娘甩着发酸的胳膊，李二牛在旁边看得心痒，抢过木勺：“让我来！这点活算啥！”可没搅几下就蔫了，“这玩意儿咋比和面团还费劲？”
沈清晏接过木勺，不急不慢地搅着，额角渗出细汗也不停。赵悍娘看他搅得稳，索性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给他扇扇子。李二牛蹲在灶门口，一会儿添块柴，一会儿探头看看糊糊，活像只守着粮仓的田鼠。
折腾到后半夜，那黏糊糊的混合物终于变得稠厚。赵悍娘把它倒进几个陶模里，摆在窗台上晾凉，拍着手说：“明天就能知道成不成了！”
第二天一早，李二牛是被赵悍娘的尖叫吵醒的。他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去，只见赵悍娘举着块灰扑扑的方块，在井边搓得起劲，手上全是白花花的泡沫。
“你看你看！真有泡泡！”赵悍娘把方块递过来，“你闻闻，还有股奶香味呢！”
李二牛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在湿手上搓了搓，果然冒出一堆细腻的泡沫，比皂角的泡沫多了好几倍，洗起手来滑溜溜的，冲干净后还带着点清香。“嘿，这玩意儿……还真行啊！”
沈清晏站在旁边，看着赵悍娘举着肥皂在院里转圈，李二牛追在后面吵着要“再试试”，忽然觉得这烟火气里，藏着比书本更鲜活的滋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灰水的手，上面仿佛还留着搅皂液时的黏腻感，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赵悍娘忽然想起什么，把肥皂往李二牛手里一塞：“去，把你那身油乎乎的褂子洗洗！看能不能把你蹭的锅底灰洗掉！”
李二牛捧着肥皂跑向洗衣盆，嘴里嚷嚷着：“洗就洗！要是洗不干净，我就把这破玩意儿扔茅坑！”
“你敢！”赵悍娘笑着追上去，院子里的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连窗台上剩下的肥皂块，仿佛都在晨光里闪着光。沈清晏望着这热闹的一幕，默默拿起一块牛油，想着明天或许可以试试，用它给赵悍娘的木梳上点油，免得总掉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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