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画摊前的风幡“哗啦”一声卷过沈清晏的衣角，他正指着一幅《秋江独钓图》跟赵悍娘说：“这画里的鱼竿用的是‘留白’笔法，看着简单，实则藏着水流的动势。”赵悍娘还没来得及细品，就被赵二丫拽着胳膊往旁边扯：“姐你看！那糖画人捏的孙悟空，金箍棒还是金粉做的！”
就在这一拽的功夫，沈清晏的月白长衫扫过摊位边缘，带落了一支狼毫笔。他弯腰去捡时，恰好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是双惯看风云的眼，藏在锦缎帽檐下，带着审视，又像含着笑意，正落在他身上。
“侯爷，前面有卖湖笔的，据说还是湖州老字号。”随从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沈清晏听见。被称作“侯爷”的靖安侯萧景渊微微颔首，目光却没移开，指尖捻着玉扳指，在沈清晏那支刚捡起来的狼毫笔上顿了顿：“这笔杆倒是特别，竹纹里掺着金星，是湘妃竹？”
沈清晏握着笔站起身，笔杆上的金星在阳光下闪了闪：“回侯爷，是斑竹，产自岭南，比湘妃竹更韧些。”他语气平静，手指却下意识着笔杆——这是赵悍娘特意请木匠给削的，说他写东西费笔，得用结实的。
靖安侯挑了挑眉，视线从笔杆滑到沈清晏的长衫上：“这杭绸料子不错，就是浆洗得太硬，穿着怕是磨皮肤。”赵悍娘刚好回头，听见这话，把二丫往身后拽了拽，朗声道：“先生穿衣讲究挺括，硬点才显精神！”她打量着靖安侯的锦缎长衫，心里嘀咕：这人袖口绣着云纹，怕是官阶不小，跟沈清晏搭话干啥？
二丫却没忍住，插了句：“我姐给先生做的衣服，浆洗三遍都嫌软，就爱这硬挺的！”说完还冲靖安侯做了个鬼脸，被赵悍娘狠狠瞪了一眼。
靖安侯倒没生气，反而笑了：“这位姑娘倒是护短。”他转向沈清晏，“看先生气度，不像寻常商贩，倒像读过书的？”沈清晏点头：“略通文墨。”“哦？”靖安侯从随从手里拿过一卷书，“那先生看看这卷《南华经》，是孤本，就是缺了后半卷，不知先生可有门路补全？”
沈清晏接过书，指尖刚碰到纸页就皱了眉——这纸是黄麻纸，边缘发黑，分明是仿制品。他不动声色道：“这书用纸是宣州黄麻，按理该是唐代的，可这墨迹里掺了松烟，倒是宋代的法子，怕是补不全了。”靖安侯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抚掌：“先生好眼力！这确实是仿本，考较先生罢了。”
正说着，旁边突然一阵喧哗，一个货郎的担子翻了，麦芽糖滚了一地，引来一群孩子哄抢。二丫眼疾手快，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前夫归田，我嫁侯爷你气什么 一把抓住个要踩糖的小孩，却被那孩子的娘推了一把：“野丫头，多管闲事！”二丫当即火了，叉着腰骂：“你家娃踩了糖不捡，还有理了？”那妇人撒泼似的要打二丫，赵悍娘赶紧上前拦着，沈清晏也想去劝，却被靖安侯的随从拦住了。
“侯爷，咱们该去看湖笔了。”随从低声提醒，眼神却盯着乱哄哄的人群，像是在防备什么。靖安侯没动，反而看着沈清晏：“先生不去劝劝？”沈清晏摇头：“二丫有分寸。”果然，话音刚落，就见二丫抓起一把麦芽糖，冲那妇人说：“赔你三倍糖钱，赶紧把娃领走，再闹我就喊官差了！”那妇人见她不好惹，骂骂咧咧地拽着孩子走了。
二丫拍着手回来，满手糖渣蹭在赵悍娘衣服上，引来赵悍娘一顿数落。靖安侯看着这一幕，忽然对随从说：“把那货郎的担子扶起来，钱记在我账上。”随从应声而去，他则对沈清晏道：“先生身边的人，倒都挺鲜活。”
沈清晏没接话，只把那卷《南华经》递回去：“侯爷若真想找全本，可去城东旧书铺，那里有位姓周的掌柜，或许有门路。”靖安侯接过书，指尖有意无意擦过沈清晏的手：“多谢先生指点。”这一下轻触，沈清晏只觉得对方指尖冰凉，像是常年握着玉佩。
靖安侯带着随从走了，走了老远还回头看了一眼——赵悍娘正踮脚给沈清晏掸掉肩上的糖渣，二丫在旁边递水，李二牛扛着竹筐跑过来，筐里的野果滚出来，被沈清晏弯腰一个个捡起来。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幅乱糟糟却暖融融的画。
“侯爷，那沈先生看着像个读书人，倒跟市井妇人混在一起。”随从不解道。靖安侯把玩着玉扳指，嘴角噙着笑：“市井里藏着真性情，比官场有趣多了。”他忽然停下，“去查查，沈清晏，还有那个赵悍娘，看看他们常来这集市不。”
随从愣了愣：“侯爷查他们干啥？”“闲得慌，”靖安侯迈开步子，锦缎长衫扫过路边的野花，“看看热闹罢了。”可他心里却在想：那沈清晏认出仿本时的冷静，护着那泼辣妇人的默契，倒比官场上的那些伪君子有意思多了。
而沈清晏捡起最后一个野果时，指尖还残留着靖安侯冰凉的触感。他抬头望向靖安侯远去的方向，眉头微蹙——那卷《南华经》的仿本，用的纸浆里掺了锡粉，阳光下会泛银光，是京城里才有的做旧手法。这靖安侯，怕是不止来集市看热闹的。
赵悍娘拍了他一下：“发啥呆？二丫吵着要吃凉粉呢。”沈清晏回过神，把野果塞进竹筐：“走吧，我请。”二丫欢呼着跑在前头，赵悍娘跟在后面念叨她慢点，沈清晏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瞥了眼靖安侯消失的街角，把那份疑虑悄悄压进了心底。这集市，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7ZY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