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的大牢里，赵悍娘攥着沈清晏用血换来的女户文书，指甲深深掐进羊皮纸。三天前她带着猎枪闯进顺天府，铁砂弹擦着府尹耳边飞过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此刻那老吏颤抖着将石老实的遗物交给她时，文书上的朱红大印还泛着血腥味。
“姐，”李二牛的猎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咱们真要跟侯府硬碰硬？”
赵悍娘将石老实的官服放进木箱，箱底压着沈清晏留下的半块皂胰：“二牛，你见过春天的竹笋吗？”她突然抄起扁担劈开院角的青石板，露出底下藏着的皂角种子，“就算被石头压着，也要顶开它往上长。”
第二天，“赵氏香胰铺”的朱漆大门上多了块鎏金牌匾，阳光下“女户”二字刺得人睁不开眼。赵悍娘穿着改良的窄袖襦裙，正在后院教二丫蒸馏玫瑰露，忽听得前堂传来瓷器碎裂声。
“赵掌柜好大的架子！”聚财行的刘管事踩着满地碎瓷片走来，腰间玉佩上的侯府纹章晃得人眼晕，“侯爷说你这香露配方是偷的！”
赵悍娘握紧蒸馏瓶，玫瑰露顺着瓶颈滴在青砖上：“刘管事，我这香露用的是城南花农的头茬玫瑰，蒸馏法是二丫在侯府厨房偷师的——你要不要去问问侯爷，厨房的丫鬟是不是也该治罪？”
刘管事的脸“唰”地白了，袖中锦帕绞得变了形：“赵悍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赵悍娘喝的是井水！”赵悍娘抄起蒸馏瓶就要砸过去，却被小石头拉住。孩子从账本里抽出张纸，上面详细记录着玫瑰采购日期和数量：“刘管事，这是买花的票据，要不要去花市对质？”
刘管事拂袖而去时撞翻了香胰架子，二十块嵌着金丝的凤凰皂滚落在地。赵悍娘蹲下身，指尖抚过皂体上的划痕——那是昨夜萧煜派家丁来捣乱时留下的。
“姐，咱们真要跟侯府对着干？”二丫攥着调香用的琉璃瓶，声音发颤。
赵悍娘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块新制的牡丹皂，花瓣纹路里藏着细小的朱砂点：“二丫，你还记得小时候在赵家村，咱们用皂角水喷马蜂窝吗？”她将牡丹皂扔进井里，水面瞬间泛起涟漪，“现在，该轮到咱们去捅捅侯府的马蜂窝了。”
沈清晏回来时，赵悍娘正在后院埋新制的“百花膏”。月光下，她的影子被竹篱切割成无数碎片，像极了侯府送来的威胁信上的字迹。
“清晏，”她将陶罐埋进土中，“老侯爷的病，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沈清晏握紧手中的密报，上面用朱砂写着“萧煜私扣漕银”：“悍娘，你怎么知道？”
赵悍娘指了指埋在土中的陶罐：“我让小石头在给侯府的香膏里加了味引子，老侯爷用后咳血不止。”她转身抱住沈清晏，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你又去侯府了？”
“萧煜在查女户文书的事，”沈清晏将短刀藏进她的针线筐，“老侯爷书房的暗格里，有本记载他当年通敌的账本。”
赵悍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点子溅在沈清晏的衣襟上：“我今日去药铺抓药，发现聚财行在收购砒霜。”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赵悍娘突然想起三天前萧煜说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此刻才真正明白，这京城的夜，不仅有吃人旋涡，还有致命陷阱。
“小石头，”赵悍娘突然大喊，“把账本拿来！”
孩子抱着账本跑来时，赵悍娘正在撕毁所有订单：“从明天起，停止给侯府供货。”
“姐！”二丫急得首跺脚，“侯府占了咱们七成生意！”
赵悍娘将撕碎的订单扔进火盆，火光映着她眼底的决绝：“二丫，你还记得咱们在赵家村挖的陷阱吗？”她摸出沈清晏留下的短刀，刀锋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现在，该轮到咱们给萧煜挖个更大的坑了。”
沈清晏看着她，突然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悍娘，这是老侯爷的通敌账本，还有……我在侯府当差三年的积蓄。”
赵悍娘打开锦囊，里面除了银票，还有半块染血的玉扳指——正是三天前老侯爷咳血时掉落的。
“清晏，”她将玉扳指戴在沈清晏手上，“咱们不仅要让萧煜身败名裂，还要让老侯爷的病，成为压垮侯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清晏握紧她的手，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赵悍娘知道，这场与侯府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她赵悍娘，不仅要在这京城里活下去，还要让萧煜知道，有些东西，他永远抢不走，比如她的手艺，她的家人，还有她那颗永不屈服的心。
夜深人静时，赵悍娘站在“赵氏香胰铺”的匾额下，看着月光下泛着冷光的皂胰。她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块新制的“凤凰涅槃”皂，皂体里嵌着细小的金丝，在月光下宛如燃烧的火焰。
“萧煜，”她轻声说，“这京城的天，该变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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