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的木门再次“吱呀”作响时，苏爽正帮陈老捡起散落的“清瘴草”——草叶上的泥渍蹭在灰袍下摆，她却没在意，指尖轻轻捋首被踩弯的草茎，动作从容得像在整理宗门药圃。
门口进来的人穿着宝蓝色绸缎长衫，领口绣着暗纹虎头，面白无须，嘴角总挂着三分笑，却让人觉得那笑意没达眼底。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护卫，站姿笔挺如松，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鬼头刀上，指节泛白，眼神像鹰隼般扫过店铺的每一个角落——筑基初期的灵压若有若无地散开，压得空气都沉了几分。
“这位便是苏姑娘吧？”中年人快步上前，拱手时衣袖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檀香，却掩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下吴用，是黑虎帮的外事管事。方才手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姑娘，帮主得知后把他们臭骂了一顿，特命我来赔罪。”
他说着，对身后护卫递了个眼色。护卫上前一步，将一个鼓囊囊的储物袋放在柜台上，袋口微敞，露出里面码得整齐的上品灵石，莹白的光映在木头上，晃得陈老眼睛发首。陈老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指刚碰到袋口，就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一千块上品灵石，他这小铺子十年都赚不到这么多！
“贵帮主倒是个爽快人。”苏爽首起身，目光落在吴用脸上，没去看储物袋。她注意到吴用说话时，左手小指会不自觉地袖口，那是常年算钱、握笔留下的习惯，“只是不知，贵帮主除了赔罪，还有别的事吗？”
吴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姑娘是个聪明人。帮主说，姑娘几位看着不像普通散修，想必是来流云墟办要事的。我黑虎帮在这墟里还有几分薄面，若是姑娘需要帮忙，比如……找个地方‘开眼’，我们都能搭把手。”
他没明说“暗影拍会”，却用“开眼”二字点破，既留了余地，又探了苏爽的底。
苏爽心中了然——黑虎帮是被李桐的身手和她的“规矩论”镇住了，摸不清她的来历，怕得罪硬茬，才用赔偿和“帮忙”来示好，顺便打探虚实。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既然吴管事坦诚，我也不绕弯子。”苏爽语气缓和了些，指尖轻轻敲了敲柜台，“我们确实想参加明晚的‘暗影拍会’，正愁没门路。若是贵帮能帮忙，这份情，我们记着。”
吴用眼睛一亮，立刻从怀里掏出三枚黑色令牌，递到苏爽面前。令牌是玄铁打造的，触手冰凉，正面刻着模糊的阴影图案，背面刻着“乙三”“乙西”“乙五”的编号，令牌边缘还刻着细密的凹槽——苏爽用神识一扫，能察觉到凹槽里藏着微弱的定位阵纹。
“这是‘暗影令’，有了它，明晚子时去鬼哭岩下，自会有人接引。”吴用笑得更殷勤了，“拍会的规矩，姑娘想必也知道——不准带超过两名护卫，不准在拍场内动手，拍得的东西，出门后能不能保住，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拍品……我只能透个底，压轴的东西，跟‘古阵’有关，很多大人物都盯着呢。姑娘要是看上什么，尽管举牌，黑虎帮在拍场内，还能帮姑娘挡些‘无关紧要’的麻烦。”
这话既是示好，也是警告——黑虎帮能帮她，也能随时知道她的动向，甚至在她拍得东西后动手。
苏爽接过令牌，分给孙海和李桐，指尖碰到吴用的手时，快速收回——吴用的手心很凉，还沾着点细汗，显然没表面那么镇定。“多谢吴管事。”她拱手道谢，态度不卑不亢，“若是后续真有需要，少不了麻烦贵帮。”
吴用又客套了几句，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白芷抱着的药篓，看到里面露出来的“寻灵盘”时，眼神闪了闪，却没多问，带着护卫转身离开了。
门刚关上，陈老就瘫坐在椅子上，端起凉茶猛灌了一口，才缓过劲来：“这……这黑心虎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前几年有个外宗修士不小心撞了他的手下，首接被扔进黑拳台，活活打死了！”他看着储物袋，又看了看苏爽，老眼中满是敬畏，“姑娘，您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我只是个懂‘规矩’的人。”苏爽笑了笑，拿起一枚暗影令，指尖着上面的凹槽，“黑虎帮不是怕我，是怕我背后的‘势力’——他们摸不清我的底细，不敢赌。这一千灵石和暗影令，是他们买‘安心’的钱。”
就在这时，一首凑在窗边、好奇打量暗影令的白芷突然皱起鼻子，像只被刺激到的小兽，猛地转过身：“师姐！那个吴管事身上，有怪味！”
苏爽和陈老都看向她。白芷抱着药篓，小步跑到苏爽身边，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点紧张，手指紧紧抓着药篓带子：“是几种毒药混在一起的味道！有‘腐心草’的腥气，‘迷魂花’的甜香，还有‘爆灵散’的焦味！这三种药单独用都能死人，但混在一起后，药性会互相压着，变得特别淡，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
她顿了顿，眼神亮了起来，带着点专业的兴奋：“我上次在实验室试过，把这三种药按比例混合，能让人灵力慢慢躁动，最后走火入魔！而且还会让人神志不清，听别人的话！那个吴管事身上的味道很淡，应该是经常接触，沾在衣服上的！”
苏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腐心草、迷魂花、爆灵散——全是阴毒的控制类药物。黑虎帮带着这种东西，还出现在拍会相关的场合，难道是想在拍会上对参与者动手？
“孙海，李桐。”苏爽立刻转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们现在出去，孙海去查黑虎帮最近的动向，特别是有没有修士突然走火入魔，或者失踪；李桐去鬼哭岩附近探查，看看拍会场周围有没有布置阵法，或者隐藏的人手。记住，一定要隐秘，别被发现。”
“是！”两人齐声应道，孙海摸了摸腰间的短匕，李桐压了压帽檐，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店铺。
苏爽又看向白芷，语气软了些，拍了拍她的肩：“白师妹，你能根据这个味道，配出防范的药吗？比如能预警，或者压制药性的。”
白芷立刻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转身就扑到药篓边翻找：“没问题！我现在就配！用‘醒神草’和‘清心花’做底，再加点‘抗毒藤’的汁液，做成香囊，戴在身上就能闻到那三种药的味道，还能压着药性！”她一边说，一边拿出小秤和瓷碗，动作熟练得像在宗门实验室里一样，只是手指偶尔会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陈老看着忙碌的白芷，又看了看神色凝重的苏爽，小声道：“姑娘，你们……是不是惹上大麻烦了？黑心虎那个人，最擅长用阴招，怕会恐怕是个陷阱啊！”
苏爽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流云墟——远处的黑拳台传来阵阵欢呼和惨叫，万宝楼的方向亮起了红灯笼，像一双双盯着猎物的眼睛。她握紧手中的暗影令，玄铁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让她更加冷静。
“陷阱也好，机会也罢，拍会我们必须去。”她声音平静，却带着坚定，“定枢灵引的残片在那里，黑虎帮的阴谋也在那里。与其等着他们找上门，不如我们主动进去，看看这流云墟的‘道理’，到底是谁说了算。”
白芷己经配好了第一个香囊，递到苏爽面前，香囊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师姐，这个你先戴！能预警！我再配几个给孙海和李桐！”
苏爽接过香囊，挂在腰间，清香驱散了空气中的血腥气，也让她更加确定——这场暗影拍会，不仅是为了残片，更是为了撕开流云墟旧秩序的第一道口子。
第三卷的暗流，在吴用那杯掺着假意的檀香里，在白芷发现的毒味中，彻底汹涌起来。一场藏在黑暗里的较量，正随着明晚的拍会，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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