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的门帘一掀，一股淡淡的线香混着丝线的味道扑面而来。铺子里货架上摆满了各式绣品，挂着的绣帕绣着牡丹、海棠，摆着的绣枕缀着缠枝莲纹，连墙角立着的落地屏风都绣着“百鸟朝凤”，针脚虽工整，却少了几分灵动。
星落落趴在柜台边，小手指着一幅绣着小兔子的荷包，眼睛亮晶晶的：“娘亲你看！这个兔兔跟山里的一样可爱！”
云芷瑶笑着点头，目光却被货架上的一幅山水绣吸引——只是看着看着，她微微蹙了蹙眉，那绣品的远山用色有些呆板，近水的波纹也少了点流动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随身的荷包，里面装着她平时练手的一块绣帕，是前几日空闲时绣的小雏菊，针脚细密，花瓣的颜色从浅黄到鹅黄过渡得自然。
“这位娘子也是懂绣艺的？”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芷瑶回头，见是个穿着青布长衫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尺子，应该是铺子的掌柜。他刚才看到云芷瑶看绣品的眼神，不像是普通顾客的好奇，倒像是行家的品鉴。
“只是略懂皮毛，随便看看。”云芷瑶连忙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掌柜却笑了，指了指她攥着荷包的手：“娘子若是不介意，可否让在下看看您带的绣品？看您的眼神，想必手上功夫不差。”
云芷瑶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从荷包里取出那方雏菊绣帕，递了过去。帕子不大，只有巴掌大，上面的小雏菊却绣得活灵活现，花瓣用了苏绣的缠针绣，细细的丝线层层叠叠，像是真的沾着晨露；花茎用了滚针绣，线条流畅，连叶子上的脉络都用极细的线绣了出来。
掌柜接过绣帕，眼睛瞬间亮了，他凑到窗边的光线下仔细看，手指轻轻抚过绣面，连呼吸都放轻了：“好！好一个缠针绣！这花瓣的过渡，这针脚的密度，比我铺子里最好的绣娘绣得还精致！娘子这手艺，真是惊为天人啊！”
他的声音不小，铺子里另外两个顾客也凑过来看，纷纷赞叹：“这小雏菊绣得跟真的一样，太巧了！”“这么细的针脚，得费多少功夫啊！”
云芷瑶被夸得有些脸红，低声道：“只是闲来无事绣着玩的，当不得真。”
“当得！太当得了了！”掌柜激动地放下绣帕，抓着云芷瑶的手腕（动作急切却不失分寸），“娘子，你这手艺绝了！不知你还有没有更精致的绣品？比如绣屏、绣轴之类的？我铺子愿意高价收！”
旁边的夜北辰见状，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掌柜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维护：“掌柜有话慢慢说，莫要唐突。”
掌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道歉，眼神却依旧热切地看着云芷瑶：“抱歉抱歉，是我太激动了。主要是娘子这手艺，我在县城开了十年绣坊，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若是有好的绣品，价格好商量！”
云芷瑶看着掌柜的诚意，又看了眼身边一脸期待的落落，心里动了动——她确实有一幅精心绣的小幅山水绣屏，是之前断亲后，想着以后若是能靠绣活谋生，特意花了半个月绣的。她咬了咬牙，对掌柜说：“掌柜稍等，我确实有一幅绣屏，放在家里，若是您不介意，我回去取来给您看？”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掌柜连忙摆手，“我就在铺子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云芷瑶让夜北辰陪着落落在铺子里等，自己快步回家取绣屏。不过半个时辰，她就抱着一个木匣子回来了，打开匣子，里面铺着一层软布，裹着一幅两尺见方的山水绣屏。
掌柜小心翼翼地展开绣屏，倒抽一口凉气——绣屏上是“春江垂钓图”，远处的青山用了深浅不一的青线，层层叠叠，像是有云雾缭绕；近处的江水用了蓝白渐变的丝线，绣出了水波的粼粼光泽；江边的老柳树，枝条用了极细的金线勾边，风一吹似的微微飘动；树下的渔翁戴着斗笠，手里的鱼竿弯着，鱼线细得几乎看不见，却能清晰看到钓上来的小鱼蹦跳的模样。
“这、这是……”掌柜的手都有些抖，“这针法，这用色，简首是神了！比府城那些有名的绣娘绣得还好！”他抬头看向云芷瑶，语气郑重，“娘子，这幅绣屏，我给你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十两？！”云芷瑶惊得后退一步，手里的匣子差点掉在地上。她之前卖百年老参得了一百八十两，那是特例，平时卖山货、野兔，最多也就几百文，十两银子足够普通农户一家吃用大半年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绣活能值这么多钱。
旁边的落落也瞪大了眼睛，拉着夜北辰的手小声说：“爹爹，十两是不是好多好多钱？能买好多糖吗？”
夜北辰摸了摸她的头，眼神落在云芷瑶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认可——他早就知道她手巧，却没想到她的绣艺竟这么出色。
云芷瑶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声音有些发颤：“王掌柜，这、这会不会太高了？”
“不高！一点都不高！”王掌柜连连摇头，“这幅绣屏我挂在铺子里当镇店之宝，能引来多少顾客？再说，我还想跟娘子长期合作！”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急切，“娘子，实不相瞒，府城李员外家的小姐下个月出嫁，想找人绣一幅《百子千孙》的帐檐，工期两个月，工钱……”他伸出一根手指，眼神里满是期待，“这个数！你愿不愿意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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