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均每12秒就有一个生命消逝。现在，她就站在这场浩劫的中心，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我坐火车到南京的时候，正好赶上日军进城，火车在城外就停了，我跟着人流跑，结果和同行的人跑散了，不知道怎么就绕到这来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编造的身份也符合当时的情况——战乱时期，很多人从外地来南京投奔亲戚，却在城破后陷入绝境。
男人的眼神柔和了些，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恐惧并非伪装，那颤抖的肩膀和泛红的眼眶，都是经历过惊吓的样子。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衣角落下几片碎草：“跟我来，这里不安全。日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搜到后院。”
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男人走到后院尽头，推开一扇虚掩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突兀。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过道，光线更暗了，墙壁上渗着水珠，长满了绿色的青苔，湿滑滑的。走了几步，男人推开另一扇门，一股浓烈的药水味扑面而来——是显影液、定影液和酒精混合的味道，带着化学药剂的刺鼻感，却让林默莫名地感到一丝熟悉，这是照相馆独有的味道。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大概只有十几平米。里面摆着一张掉漆的长桌，桌上放着几个陶制的显影罐、装着药水的玻璃瓶和一些破旧的镜头布。墙角立着一个巨大的木柜，上面摆满了各式相机和镜头，有些镜头蒙着布，有些则在外，镜片上落着薄薄的灰尘。屋子中间有一个木制的暗房入口，挂着厚厚的黑布帘，像一道隔绝光明与黑暗的屏障。几个男女老少缩在屋子的角落里，看到男人进来，都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期盼，像等待审判结果的犯人。
“阿昌，怎么样？外面情况还好吗？有没有找到吃的？”一个穿着蓝色布衫的中年男人站起身，他的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颧骨，像是刀伤。眼神沉稳，带着久经世事的沧桑，正是林默在电影里看到的老金——吉祥照相馆的老板金承宗。他手里还拿着一块沾着药水的棉布，显然刚才正在打理相机。
被叫做阿昌的男人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得像乌云：“日军还在挨家挨户搜街，刚才隔壁张婶家传来枪声和哭声，估计……估计出事了。吃的没找到，街上的店铺都被砸了，粮店早就被抢空了。”
角落里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怀里的婴儿也被惊醒，发出微弱的啼哭声，像小猫的叫声一样脆弱。女人慌忙用手捂住孩子的嘴，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孩子破旧的襁褓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别出声！”老金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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